怀念长兄李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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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六六大顺

人常说长兄如父，这话真的不假。自从父母走了之后，大哥就是一家之主。许多家庭父母过世后兄弟姐妹之间因分财产的事情搞得不欢而散，可我大哥处理的非常让人敬佩。母亲走了15年之后父亲过世的。父母留下北京的一套小房子，还有些人民币和美元。我们兄妹一共5人，如果要把遗产平均分配，很难。大哥给每家发了一份布告，把房子留给他的弟弟（我的二哥），人民币由大哥和他在北京的妹妹们平分，美元还给我。我们都没反对意见，就这样，我们平平静静地送走了我们的父母大人，兄弟姐妹之间仍然一团合气。

大哥李力长我十来岁。他特别和蔼可亲，聪明大气，总谦让我们几个弟弟妹妹。他也很幽默，小时候连尿盆儿、痰盂儿之类的生活用词，他都可以编出顺口溜来，一边吹口哨，一边唱。有的人认为他生不逢时，因为文革时他才十几岁就下乡去东北插队，一走就是十几年，吃尽了苦头。但他在那里学到了不少生活的本领，比如因字写得非常漂亮，他就用业余时间刻小报。回家探亲时，他和朋友一起吹笛子。返乡回城后他跟上海的秀敏姐结婚。大哥对她关怀备至，夫妻俩恩爱有加。大哥曾说嫂子是世界上最美的姑娘。北京的冬天特别冷，又没有热水管，他不让嫂子冻着，总是自己洗衣洗菜洗碗。后来他们生了一个宝贝女儿，当人们夸奖女儿漂亮的时候，他就自豪而又逗趣地说孩子长得像他。可惜的是姑娘在一岁时发高烧，打庆大霉素导致双耳失鸣。孩子耳聋，是大哥第一个发现的。因为女儿学会叫爸爸妈妈以后，就不再增加新词汇量了。大哥很有耐心。他坚持带孩子治病，孩子受了很多委屈，才一岁去看大夫，扎针治疗，大哥永远在孩子身边。孩子上小学后，大哥细心教女儿语文数学；后来开始学英语，这对一个听不见的孩子是很大的挑战。大哥不气绥，一遍遍教女儿，给她在英文单词上注解中文，比如sorry注上“骚瑞”。最后，耳聋的侄女以优异的成绩按时高中毕业。没有大哥的精心陪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2017年2月，大哥、大嫂、大姐、二姐一起来美国度假。我们几个加起来三百岁的兄妹在美国渡过了非常难忘快乐的美好时光。因为家里人比较多，晚上大家轮流洗澡，大哥点名哪个是下一位入浴（狱）的。白天我们一起散步，大哥非常喜欢美国的蓝天白云和新鲜空气；大哥厨艺高超，我们一起做饭，包汤圆；虽然全是大人，我们还一起去了蒂兹尼乐园玩耍。在机场等飞机时，我们一边吃，一边打牌“争上游”，真是幸福满满！可惜他们来去匆匆，在美国只停留了三周。

我（白色上衣）带着大哥和嫂嫂（红衣）及两个姐姐去看Indy 500

2018年4月1日晚上，当我正要迷糊入睡的时候，手机振动起来。我想也没什么大事，等第二天早上再看，所以没马上接电话。过了一分钟，电话又进来了。也许是谁有急事？打开手机，原来是大外甥从中国打来的。我当时心里一紧，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电话接通后传来大外甥哭泣的声音：“老姨，大舅没了。”这真是当头一棒，犹如晴天霹雳。大哥2017年来美国时还红光满面，乐观风趣，对生活充满希望，怎么突然离开了人世呢？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大哥心脏不好，搭桥后凝血，所以一下子就离开了我们。

那天晚上我基本上一分钟都没睡。我马上上网购买了回国的机票，想赶回去见大哥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大哥葬礼那天特别冷，但是来了不少亲人朋友。大嫂、女儿女婿、亲家、大哥的弟弟妹妹、嫂子上海的哥姐弟弟及配偶，还有大哥小学同学、兵团插队的战友、我的高中同学⋯⋯等等。大家缅怀我大哥李力平凡却伟大无私的一生，深深怀念他在每个人心里面播下的爱的火种。看到大哥整洁安祥的样子，好像他只是在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4月底从北京回来，家里的各各角落似乎都留着大哥的音容笑貌。回来一个星期，都不知道日子是怎么熬的，好像作了一场噩梦。只有我亲家送来的鲜花开的十分茂盛。就在难过地打发日子的时候，我发现家里葡萄架上来了一对小鸟，它们塔了一个鸟窝。我从二楼主卧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忙碌的鸟妈妈鸟爸爸。鸟窝里的蓝蛋漂亮极了。它俩每天叽叽喳喳地唱歌，甚是快乐的样子。我禁不住打开阳台门看它们，给它们照相。刚开始鸟爸爸对我还有点不信任，时间久了，它就放心大胆地让我给它们拍各种美照。从5月1日到5月13日，鸟爸爸鸟妈妈不论晴天还是下雨，每天都执着地坐在蓝蛋上耐心地等待小鸟的来临。母亲节那天，小鸟出壳了。从这以后的十几天，我和小鸟们一起渡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鸟父母俩互相配合，一只鸟看窝，另一只鸟扑食；它们聪明智慧，刚生下来一天的小鸟只给一点点小虫子，后来大了喂一堆大虫子。鸟父母无私奉献，它们把小鸟窝搞得干净利落，把鸟粑粑叼到咀里，吐到窝外。即使下着大雨，它们也唱着歌用自己的身体为小鸟挡雨。最让我感动的是，当小鸟该起飞的时候，鸟妈鸟爸一次次地飞到鸟窝，鼓励孩子们起飞。最后一只小鸟飞走前的场面非常壮观，鸟妈、鸟爸还有鸟兄弟姐妹们在草坪上叽叽呱呱地叫，似乎在喊“加油加油”。那只小鸟跃跃欲试，但又坐回窝，再试又坐回，来来往往几十个回合，花了至少半小时。小鸟最后终于大胆地展开稚嫩的翅膀，加入家人的行列。

小鸟远走高飞了。我常常盼着它们能再回来。有一天，院子来了一只漂亮的小红鸟，传说那是亲人差派的来客。这是大哥派来看我的吗？远方的大哥啊，你一切安好吗？愿我们来世再相见，再作一场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