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風女的情人<中>

作者: admin
2012年11月02日


村长满嘴酒气,迷瞪着眼睛说:“什么事?”马上有人上前,把事情的根梢讲了一遍。“原来如此啊!”村长大声说,“谁是张林?你就是张林?竟敢欺负我们江东无人?春山,本村长命令你,下场,把这个小张林,掼倒在地流平,让他知道我们平安村里,也有高手。”“村长,我真的啥都不会!”春山苦咧咧地说。“骗谁?”村长乜斜着眼子说,“你岳父的爷爷是武林高手,一个立地拔葱,就从大树梢上捏下一只麻雀。你岳父从小跟着他爷爷练武,能牙咬赤铁,掌开巨石。如果不会个三拳两脚的,你能成了他家的女婿?”“村长,我真的啥都不 会”“什么真的假的”村长不容春山分辩,对着他的屁股就踹了一脚,说,“下场!要不,就收回你家的责任田!”几个上了年纪的村人,也上前劝说:“春山,比划几下子吧,以武会友嘛。” “你们这不是逼着公鸡下蛋吗?”春山说。村长上来又是一脚,“妈的个腚,今日你就给我下个 蛋!张林,接招吧!”
春山可怜巴巴地站在张林面前,摊开双手,说:“兄弟,你看看,这事弄的,这事弄的,我和你无怨无仇的,咱俩过什么招呢?”张林笑着说:“听您的话语,还是会家子嘛!”“什么会家子?”春山苦笑着说,“我真的啥都不会。”张林说:“您也不要太谦虚了,摔跤比赛,是体育运动,国家运动会上都有的比赛项目,您可不要把这当成见不得人的丑事。”“您看看,您看看这事弄的,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天寒地冻的,伤了筋动了骨就不得了。”春山噜嗦着,乞求和解,但那张林双手抱拳,作一个揖,道:“朋友,请教了!”然后,侧着身子抢上来,使了一个“燕青靠”,就把春山放倒在地。众人都听到了春山身体着地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春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嘴里哼唧着,半边脸上沾着泥土。张林惊讶地说:“哥们,你真的一点都不会?”“我要是会,能让你像摔死狗一样地摔吗?”春山哭丧着脸说。“那真是对不起了。”张林抱歉地说。村长气哄哄地说:“春山,你把我们村子的脸都丢尽了!”
 

傍晚时分,许多人,在大槐树下玩耍,树上那窝老鸹,呱呱地叫唤。春山成为人们奚落的对象:
“春山春山,一堵墙倒了,也没发出你那么大的动静啊……”
“春山,你的劲儿都使到秀兰身上去丁吧?这么个大个子,竟然让人家像摔一片死猪肉似地就给摆平了……”
面对人们的奚落,春山坐在碾盘上,“嘿嘿”地笑着,一点火也不发。
“春山,也许你是真人不露相,但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嘛,藏得太深了也不好。”一个老者, 抽着旱烟,点评着。
“大叔,我啥都不会,出什么手?”春山无奈地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人家放倒在地流平了。”
众人笑了。
黄宝一瘸一拐地跑出来,满身都是金子一 样的阳光,两只小眼睛,闪闪烁烁,眉棱上的眉毛,是从头皮上移栽的,茂盛得像两撇仁丹胡须。他结结巴巴、哭咧咧地说:
“父老爷们,我老婆病了,肚子痛,痛得满炕打滚儿,帮帮忙吧,帮忙把我老婆送到医院 去……”
人们看着黄宝那狰狞的面孔,想起他老婆那张更加狰狞的面孔,心中都怯怯的。有的人,不声不响地走了。黄宝着急,对着春山,腰背佝偻着,双腿弯曲着,摆出来一副随时都要下跪的样子,哀求着:
“春山,春山,你带个头,救我老婆一命。”
“你去医院把医生叫到家里来嘛。”春山说。
“医生怎么可能到我家来?他们不会来的,”黄宝说,“春山,各位兄弟爷们,求求你们了。我们两口子都是经过了严格化验后才出院的,我对天发誓我们已经不传染了。”春山环顾了一下周围那几个还没溜走的 人,但他们都不抬头。“爷们,求你们了……”黄宝腿一弯就跪在地上。 春山说:“伙计们,黄宝说得有道理,如果他们还传染,麻风病院第一不会让他们出院,第二也不会允许他们结婚。都是乡亲,咱们出手帮口吧。”有的人说最近扭了腰,有的人说家里有事,有的人什么也不说,转到槐树后边去了。春山说:“黄宝,你起来吧,我帮你。”春山回家把独轮车推出来,放在碾旁。然后跟着黄宝,进入了他家院子。金柱儿好奇,屏住呼吸,悄悄地尾随进去。他看到麻风家的院子里,布满了鸡屎和乱草,房屋低矮,房檐下有—窝蝙蝠。春山低头弯腰进了屋子,黄宝在后边跟进去。那社会和主义,坐在门槛上。主义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啼哭。社会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手里拿着一只铁哨子,不时地放到嘴里吹响。“亲娘啊……痛死俺啦……天神,救救俺吧……”麻风女人的哭叫声,和黄宝的喊叫声,从幽暗的屋子里传出来,“别嚎了,春山来 啦……”一股说不清的气味,从房子里扑出来。金柱儿捂着鼻子跑了出去。大树背后,鬼鬼祟祟的一些人,在那里探头探脑,低声议论。春山背着麻风女人从院子里走出来。
麻风女人穿着一身酱紫色的衣裳,头上包着一条黄色的围巾,看不到她的脸。她的一只脚上穿着很大的回力球鞋,另一只脚上,灰白的袜子即将脱落,拖拉在地上。麻风女在春山背上哼哼着,那声音让人感到身上发冷。黄宝瘸着腿,抱着一条被子,歪歪斜斜地跑到独轮车前,将被子搭在车上。春山把麻风女放在独轮车一边,用腿拥着她,对黄宝说:“你坐在那边。”黄宝龇牙咧嘴地对着春山,想说什么,但口吃得厉害。春山说:“你坐吧,用手扶着她,要不也偏沉。”黄宝坐在车子另一边,用一只胳膊揽住老婆的脖子。春山扶起车子,说:“坐好了。”然后胳膊一挺,车子就往前去了。麻风女人用微弱的声音说:“春山……你是个好人……俺这辈子忘不 了你……”
“春山,过几天我请你喝酒。”黄宝歪回脑袋 说。
金柱儿听到一个人在槐树后说:“这个傻春山,真是胆大。”
一个女人说:“我要是秀兰,就不让他上 炕。”
  

转过年春天,一个傍晚,薰风从田野上吹 来,麦子快要熟了。碾旁那棵大槐树上,满树槐花,团团簇簇,香气沉闷。许多蜜蜂,在花团中嗡嗡营营地飞行。打谷场上,两头小牛追逐着撒欢儿。两个时髦青年,骑着紫红色的摩托车,在场上转圈子。摩托车发出一串串的轰鸣,烟筒里冒出一圈圈青烟,汽油味儿在空气中散漫。村子里的人聚合在这里玩耍。黄宝捧着一个盛满面条的粗瓷大碗,蹲在碾盘上吃。他手指僵 直,笨拙地捏着筷子,歪着脖子,把长长的面条夹起来,举得很高,然后脑袋后仰,嘴巴张开,仿佛一个巨大的伤口,那些面条弯曲着,哆嗦着, 就像活物似地钻了进去。他的老婆手把着大门 的框子,身体弯曲着,大声地喊叫儿子:
“社会啦——社会——来家吃饭——”
社会从槐树上跳下来——谁也不知道他何时上的树——落地时身体正直,几乎没有声息, 像一个练过轻功的武术高手。
郭成站在树下,熟练地卷着烟卷,说:“黄宝,你说破嘴皮我也不信,春山会跟你老婆有那种事。”
“不信?”黄宝把碗顿在碾盘上,挥舞着手中的筷子,说,“别说你不信,刚开始我也不信。俺老婆说:‘社会他爹,春山昨天晚上又来咱家耍了。’耍就耍吧,自从他送俺老婆去医院看病之后,他经常到俺家来耍。坐在俺家炕沿上,和俺说话,逗俺儿子和女儿玩。过了几天,俺老婆又说:‘社会他爹,春山又来耍了,还摸了我的奶。’ 俺二听就知道这小子动了俺老婆的念头。奶奶 的,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俺的厉害。俺当时就和老婆定下来一条计……等他刚上了俺老婆的身,俺就顶开柜子蹦出来,顺手从门后抄起早就准备好的棍子,对准他的头擂下去。一棍子,出血;两棍子,血滋滋地往外窜。这个傻种,不跑,双手捂着头,呜呜地哭;血从他的指头缝里滋滋地往外喷。俺又举起棍子,想接着打,俺老婆跪在炕上,说:‘他爹,看在他送我去医院的份上,饶了他这次吧……’我用棍子捣了他一下,说:‘傻种,你他奶奶的还不快跑?’他这才跳下炕,连鞋子都没穿,赤着脚跑了,这个傻种……”
(摘自51导航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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