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斯坦政局动荡的原因及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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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特约撰稿人：佳木

新年伊始，国际社会最为关注的莫过于哈萨克斯坦动荡的政局。本文在此介绍事态发展及背景，描述国际社会的反应，讨论有关问题，并分析其原因及影响。

事态发展及背景

1月2日，哈萨克斯坦政府宣布取消对燃油液化气价格的限制，导致其价格上涨一倍。随后引发了多个城市民众的抗议示威活动，并发展成反政府行动。抗议者占领市政府、机场及公共设施，并出现流血暴力冲突。总统托卡耶夫宣布撤销政府内阁，全国进入紧急状态。1月6日，应哈国总统要求，以俄罗斯为主的集体安全公约组织（CSTO）的军队进入哈萨克斯坦维持秩序。总统命令军队无须警告直接射杀，并关闭互联网。总统指控外国训练的恐怖分子制造了这场暴乱，并以叛国罪逮捕前总理、国安会主席马西莫夫及助手。前总统纳扎尔巴耶夫辞去国安会终身主席的职务，马氏是其亲信。据报道，经过武力维稳，有上百人死亡、数百人受伤和近万人被捕，混乱的局面得到控制。

哈萨克斯坦位于中亚地区，与俄罗斯、中国、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为邻。现有人口1877万，73%为哈萨克族，15.4%为俄罗斯族，乌兹别克、维吾尔、乌克兰、鞑靼和德意志等其他民族各约1-2%左右。该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内陆国，有丰富的自然资源。铀、铬、铅和锌储藏量世界排名第二，核原料铀的产量占世界的40%。石油及天然气储量是全球第十五位，油气产品占出口总量的57%。农业较发达，人均耕地面积世界第二，约1.5公顷，是世界第六大粮食出口国和第一大面粉出口国。

自1991年苏联解体后，哈萨克斯坦宣布独立。原哈萨克斯坦共产党第一书记纳扎尔巴耶夫担任总统。2019年他宣布退休，托卡耶夫当选总统。

国际反应

美国对哈萨克斯坦局势和俄军介入感到担忧。国务卿布林肯表示，在维护法律秩序时应尊重示威者的权利，尊守国际人权标准和媒体自由，以及停止封锁网络。他对俄罗斯的出兵提出“送客难”的警告。

俄罗斯外交部表示俄军在哈萨克斯坦的维和行动是“绝对合法”的。俄军是临时进入并协助哈国政府开展反恐行动，不会常久驻扎。俄外交发言人讽刺并质问美军驻扎在韩国、伊拉克、巴拿马等多个国家应作何解释，斥责布林肯的讲话是粗鲁的“冷笑话”。

中国主席习近平在1月7日致信哈总统托卡耶夫时表示，支持他采取果断有力措施维护稳定，反对外部势力在哈国制造动乱、策动“颜色革命”、反对破坏中哈友好和两国合作的任何企图。

土尔其在1月11日主持突厥国家外长视频会议时表示，愿意提供哈国任何援助、技术支持及分享处理危机的经验。阿塞拜疆、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外长出席了会议。这表明土耳其希望以突厥国家名义介入哈萨克斯坦国内事务，扩大其在中亚区域的影响力。

原因及影响

关于哈萨克斯坦局势动乱的原因众说纷纭，可以说多种因素导致示威的爆发和发展成暴乱。其一是经济问题：石油天然气价格上涨只是动荡的导火索。据报道，哈萨克斯坦2021年的通货膨胀率近9%，债务高达100亿欧元以上。物价上涨、生活水平下降和贫富悬殊才是民众抗议的主要原因。其二是民众抗议官员贪腐和高层权力斗争的结果：近日托卡耶夫总统公开谴责他的前任形成了一个掠夺财富的权贵阶层。前总统子女及孙辈掌控国家重要的财政岗位，示威抗议者对其家族霸占国家财富表示愤怒并将其塑像推倒。国家安全官员在抗议时放弃守卫，并要求总统辞职。这导致总统接管了受前总统控制的国安会，并抓捕了定为叛国罪的国安会高官。前总统在动乱后销声匿迹，并被认为已经与家族成员逃往国外。这些均可看到高层权斗的蛛丝马迹。其三是境外势力的推波助澜：尽管中国媒体一致抨击动乱是西方煽动的颜色革命引起的，但哈萨克斯坦总统则公开指责来自阿富汗和中东伊斯兰极端分子参与了恐怖攻击，但并未指控他国涉及。

哈萨克斯坦的动乱对其产生巨大影响和冲击力。第一是现任总统托卡耶夫权力得到巩固。他利用俄军力量平息了这场动乱，清除了前总统势力及其亲信，获得了对国家安全的掌控。虽然借助外部势力巩固统治，但也为今后受制于外国埋下祸根。第二是俄罗斯对哈萨克斯坦的影响及控制力得到加强：俄罗斯在哈萨克斯坦有着巨大的利益。俄罗斯族占哈国人口第二位。俄在该国租有靶场用于导弹试射，俄国铀原料很大部分来自哈国。近十余年，美国和中国对哈萨克斯坦的投资分别高达400亿美元以上，包括石油、化工和矿产资源开发。这相当于在俄罗斯后院挖墙角，令俄不爽。俄罗斯通过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息了动乱，无疑加固了它在哈萨克斯坦的地位和作用。哈国的稳定需要俄军保护已成为既定事实。美中两国利益和作用受到限制，使他们可能成为动乱后的输家。第三是中国“一带一路”计划可能受挫。哈萨克斯坦是中国通向中亚和欧洲一带一路发展的最先国家和第一门户。中国在哈萨克斯坦大型建设项目多达五十多个。作为世界第一大原料消费国，中国每年从哈萨克斯坦进口大量油气和铀矿等战略物资，是哈国第二大贸易伙伴和第一大出口国。近年来在哈萨克斯坦多个城市出现多次抗议中国扩张、批评官员受贿腐败和反对中企垄断、环境污染等示威活动。近十多年，来自新疆的哈萨克族和维吾尔族的移民已超过10万，包括一些政治难民。新疆人权问题在哈萨克斯坦是非常敏感和备受关注的话题。这些因素将对中国在哈萨克斯坦投资和建设造成不利的影响。

讨论及观点

军事干预与国家主权：俄罗斯出兵哈萨克斯坦维稳是明显的外国军事力量干涉他国内政及主权的不争事实。但是，美、中和西方国家并末公开提出批评和反对，也未给予任何制裁。这是因为这些国家在哈萨克斯坦存在着巨大的政治和经济利益，他们不愿意看到哈萨克斯坦混乱的局面使其利益受到损失。美、中、俄和西方国家为维护自身利益派军队进入他国的现象并非罕见。这种用军事力量干涉他国内政是大国强权政治和国际霸权主义的表现，也是强国经常指责他国干涉别国内政、而对自己的对外军事行动却保持沉默的双标现象。对大国来说，在自身利益面前，他国主权及内政可以不屑一顾，可以任意侵犯和践踏。

颜色革命与民主自由：颜色革命是指1980-2010年发生在东欧及中东国家的人民在西方民主自由思想的影响下，对专制政府及选举不公正等社会弊病的抗议示威运动。革命中发生暴力流血冲突，导致一些国家极权政府垮台和国家体制的转变，以及以后的社会动荡。从中国共产党建党历史来看，受俄国“十月革命”及马列主义思想的影响和在共产国际的援助下，中共通过武装斗争和暴力革命夺取政权。这可以说是一场在中国发生的“红色革命”。如今将颜色革命视为境外势力和民主思想的煽动，岂不是否定自己革命历史吗？颜色革命并非洪水猛兽，评价它的是与非、对与错应该由革命产生的新政权是否能代表大多数民众利益和是否推动社会进步来决定。虽然颜色革命可引发流血和社会动荡，但不应当否定其正面作用。如上述分析所示，颜色革命并不是哈萨克斯坦局势动荡的主要原因，但西方民主自由思想对该国民众有着巨大的影响力。特别是哈萨克斯坦仍处在威权体制、选举不透明和贪腐盛行的状况下，这种影响尤为明显。

结束语

近日，托卡耶夫总统和俄国防部宣布俄军将撤离哈萨克斯坦。何时能完全撤军仍有待观察。哈萨克斯坦一直在俄、中、美三个大国利益之间保持平衡策略。未来该政策是否会作出调整还是未知数。在政治、经济和社会动荡的压力下，是继续实行威权体制还是推行民主体制正摆在哈萨克斯坦人民面前。然而，制度的选择应当由人民来决定，不应该按照领导者个人意愿决定，也不应该受到外国势力的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