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英年：卡特夫妇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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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7月5日美国华盛顿邮报刊载了“密不可分”一文，论及前美国总统卡特夫妇结婚纪念日将届（7月7日），这段历时长久的美满婚姻是美国总统历史之最，十分突出，无与伦比。

此文作者是邮报两位资深驻外记者，沙利文（Kevin Sullivan）和乔丹（Mary Jordan）。他们都是新闻界最高荣誉“普立兹奖”的获得者。此文内容生动精彩。我现取其要意，加以报道。并略述自己和卡特夫妇有数面之缘和电信往还。

结婚纪念

全文轻松幽默起步：“96高龄的吉米和93岁的罗莎将庆祝他们结婚75周年的纪念日。到时候，他们可能是坐在一起，手牵手吧！”纪念日当天，他们的家人和亲朋好友将来自四面八方，齐聚在他们家乡皮拉斯（Plains）城的一所中学大礼堂里欢乐庆祝。

显然，他们的健康情形已经衰退，他们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唯一会让他们感到难过的是，两人中难免有一人先走，让另一者形影孤单。

罗莎是一出生就和吉米相见了。早年他们两家相邻而居，罗莎出生第二天，三岁的吉米就登门一窥。吉米的母亲丽莉安是护士，正在照料这位初生的娇女。

他俩爱情的故事在二战时开花结果，再经过了政治生活的多方考验。在1940和1950年代，他们的关系是传统式的“父亲至上”，最后却转化成充分平等合作的伙伴关系。

吉米·卡特1924年出生于美国南部腹地乔治亚州，最后成为性别和种族平权的重要推手。他任总统时任命了破纪录数字的妇女担任联邦法官，其中的金斯堡（Ruth Ginsburg）后来成为美国最高法院的大法官。

罗莎·史密斯1927年出生，开始是主持家务的妈妈，进而担当起家庭和政务里重要的角色。到了1960年1970年代，许多妇女要争取平权时，她成为国会和白宫里先声夺人的领导者。

庆祝吉米90大寿（2014年）时罗莎说：“若干年来我和吉米成为朋友，爱侣，更成为伙伴。他认为我是无所不能，因而我独自并联手共同精彩的冒险犯难和接受挑战。”

在吉米的支持下排除了外界的反对意见，罗莎扩大了第一夫人的职责，她参加了内阁会议，致力于心理健康和其他政策讨论，正式在白宫东翼创立了第一夫人办公室和安置了办公室幕僚长。得到的外界评论是：“她获得总统的支持和尊重，视之为平起平坐的工作伙伴。”

卡特夫妇携手共进的行程从乔治亚州的花生仓库开始，直到大卫营埃及和以色列签署历史性的和平协议，再到他们离开白宫。两人一直是形影不离，密不可分。卡特说过：“我们不在一起，我就很不舒服。”

这对夫妇喜欢告诉别人他们堕入情网的故事。1945年夏天吉米还有最后一年从阿纳波利斯城美国海军学校毕业，他回到乔治亚州老家。7月某日傍晚，他的妹妹露丝和其男友驾车出游，穿过城市，他坐在后座。他们停车在基督教循教会会址对街，罗莎刚参加了教会内的青年聚会，步出教堂，吉米灵机一动，趋前向罗莎提请约会，一拍即合。晚上吉米驾车来接，他们一同去看了一场电影，返程时两人初次爱吻。罗莎所著的回忆录《来自皮城的第一夫人》里说到：“月圆花好，交谈顺畅，我们被爱神射中了。返程途中，他吻了我。”

次日晨，丽莉安和吉米的对话：

“你昨夜怎么样？”

“去看了一场电影；”

“和谁？”

“和罗莎；”

“你认为她怎么样？”

“她是我要娶回的媳妇！”

但这只是一厢情愿。罗莎最初是犹豫不决的。那场约会后，她去火车站送吉米返校。后来开始书信往还。数周后的1945年8月，美国两投原子弹到日本广岛和长崎。罗莎祈祷说：“我的情人不要再奔赴战场了！”

当年圣诞节，吉米返乡，向罗莎求婚。罗莎婉言拒绝了。她在回忆录里说：“这进度太快了。这就结婚，我未免太年轻，太天真了。”但数周后她就回心转意了。罗莎父母带她去海校参观，卡特再次求婚，她欣然接受了。她在回忆录里又记了一笔：“我刚回到家，就收到他寄给我的一本《海军妻子指南》。我从头到尾仔细读过。”

1946年7月吉米从海校毕业后一个月，他们在最初约会的教堂成婚，她年方十八，吉米廿一岁。

婚后吉米随职务派遣，前往诺福克岛、夏威夷和圣地亚哥各地，服役于主力舰和潜水艇。罗莎则独自在家抚育子女，当时的作风仍然是，“吉米是老板，他说了算！”

吉米自认说：“我们生活起步时，我主宰一切。只有家务事归罗莎管。事后回想，我很惊讶和后悔，自己每次工作调动都没有事前和罗莎磋商。”他们的三个儿子杰克、齐普和杰夫都出生于吉米服役海军期间，海军退役后才生了小女儿爱咪。

1953年吉米返乡照料病危的老爸爸。此行提醒了他，故乡生活充满乐趣，他决定退役返乡，此一决定也没有事前告知罗莎。

在皮城家乡他们入住一栋公家资助的住宅，他们经济窘迫，别无选择。吉米开始经营他父亲留下的花生仓储业务，届时因业务荒芜4年，已负债累累，他又发现自己从公司管账到走访农户的一大摊活儿，无法独自承当。罗莎就及时修完会计的通讯课程，开始主持公司业务。吉米也有自知之明地认为，“她在这方面比我强多了！“

吉米38岁生日决定要参选乔州州参议员时，又是旧病复发，事前和罗莎一无商量。他回忆说：“一早我在家里换装，脱下牛仔裤，穿上西装革履。罗莎在卧室里问我，‘是谁去世了？你要去参加葬礼？’”

4年后（1966年）吉米首次竞选乔治亚州州长职位时，在家里打电话，罗莎步入室内，他呼唤罗莎要为他准备竞选出行的行装，罗莎回戈一击地说：“你自己看着办！”这一反应激起了吉米要痛自检讨自己的态度。他才想通，此后不论是做生意，办私事或是搞政治，都要把妻子提升到平等地位，一切分担，共奔前程。

从1970年吉米就任乔州州长开始，罗莎就成为他主要的政治和政策顾问。旁观者清的儿子齐普说：“父亲在竞选州长时就开始转变了，他知道妈妈比他更长于政治，可以照顾他竞选获胜，连任得手，只让他去操心巴拿马运河⋯⋯”

卡特总统第一道行政命令创立了一个心理健康总统协会，要安排罗莎主其政（她身为乔州第一夫人时曾担任类似职务），但此想受到一些质疑和反对，协调之下，罗莎出任该会“荣誉主席”。她也成为继罗斯福总统夫人埃莉诺之后第二位第一夫人出席国会作证。她充实了第一夫人办公室的职责和份量。

卡特总统任上，每周四要在白宫总统办公室里安排他和罗莎一对一的午餐。她不时和卡特总统持不同意见，都是私下交谈，从不公开辩论。知情人认为，“许多人往往低估了罗莎，而她实际是卡特总统最真实倚重的耳目。我们要想改变总统的看法，都会首奔罗莎，力求其助。”

1980年卡特未获连任，返回了1961年在家乡兴建的老宅。那时他们夫妇都是50多岁，年富力强，来日方长，仍大有可为。他们募集了千万资金，和艾莫瑞大学联手，成立了卡特中心，旅行世界，推动自由民主选举（曾在中国大陆展开活动），改善穷苦者的健康状况，为妇女争取平等权利等。卡特夫妇多年来在全球40多个国家在人道支援下修建了1600多所平民住屋，他俩是亲临现场，一左一右，双双动手。经过持久的努力，争取和平和维护人权，2002年卡特总统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这也是实至名归，引人称赞。

他们促进夫妇感情的实践秘诀是爱好同享，以往卡特打网球，夫人也勤加学习后加入行列。她59岁，他62岁时，两人又携手参加了滑雪运动。他们一道去蒙塔纳州和蒙古国钓鱼。他们在许多观鸟旅行里观测到1300多种形态各异的鸟类⋯⋯每晚就寝前，他们照例一起诵读圣经。在身居两地时，则透过电话读圣经，那便是相去虽远，灵犀直通。

2019年5月13日卡特要出外打猎火鸡时，在家里摔了一跤，跌伤胯骨，住院治疗。他康复要出院那天，罗莎突然口齿不清，是轻微中风所致，要立即住院治疗。卡特延长出院时间，住入了罗莎同一病房。他们的儿子齐普观察说：“爸爸每天要准备咖啡和橘汁，送到妈妈病榻前。妈妈起床前，爸爸要按摸她的腿部。这一爱心表现持久不变，树立了人间爱侣的最佳榜样⋯⋯”

2020年除夕日，他们要去邻居家欢聚，特勤人员驾车送往。卡特在后座向罗莎求吻，她面露微笑，揭开了蒙面的口罩。这一甜蜜美妙的瞬间被抢拍了下来。驾车也驶过了他们近75年前成婚的教堂。下一年的相亲相爱又将开始了。

7月7日《纽约时报》国内要闻版刊出一文，“久远的总统伙伴从‘不’开始。”“不”是说罗莎拒绝了卡特最初的求婚。“久远”是指他们结婚已长达75年。

该文结尾时引述了卡特的肺腑之言，说的是：“我知道对我来说，在我身上发生的最美好的事情就是我和罗莎结婚，又长期厮守。我们彼此的相知和恩爱与日俱增”。他和罗莎手扶手，又欣然一笑地说：“我们非常快乐。我现在爱她胜于早年和她初识之日。这了不起，因为我非常爱她。”

我的努力

7月7日那天，美国乡村音乐巨星、亿万富翁、民权健将、国会最具权威的女士和克林顿夫妇都前往卡特总统夫妇故乡的小城市去庆祝他们结婚75周年，约有330人到场，宾主尽欢。

为促进美中建交，我在1976年卡特总统上任初期曾数次发电信到白宫，力陈所想，并获回复。我也在中英文报纸和美国电视台及广播电台明言主张，华盛顿应和北京尽快建立外交关系。

卡特总统在位时我曾三次应约进入白宫。首次是1977年春天和三位加州华裔代表（林汉生教授、王灵智教授及黄德胜侨会主席）一同会见了卡特总统中国事务顾问奥森伯格博士，我们陈述了美中建交的益处和迫切性。

1979年10月26日，我和华盛顿州约30位民主党背景的知名者受邀直抵白宫，会见了卡特总统夫妇和白宫高级幕僚，听取了他们的施政报告。也和总统夫妇合影留念。我第三次进白宫是1980年9月17日，应邀参加了中国薄一波副总理和美国卡特总统在白宫玫瑰园举行的中美协定签约典礼。目睹了友好隆重的签约过程，倍感欣慰。

1980年10月下旬，卡特夫人飞抵西雅图为卡特总统推动竞选连任。我赶到机场面迎，也参加了竞选的活动。

2009年1月12日，中美建交30周年纪念庆典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卡特总统夫妇率美国代表团抵达参会，中方由习近平副主席出面主持，我应邀出席了这一盛会，并获得中美贵宾（含卡特和习）在请帖上签名存念。

结论：卡特是历来美国总统退休后发挥余热、贡献最著的一位总统。万分令人敬佩。我也非常庆幸，有缘和卡特总统夫妇接近，亲领风采。

正所谓：

敬天爱人属卡特，济世救国勤操作。

夫妻恩爱树模楷，举世敬仰赞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