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和习的危险

---

克里斯多夫原著，臧英年翻译

译者注：本文作者克里斯多夫现年59岁，是美国著名记者兼政论家。他曾两次获颁普利兹新闻奖。常年在CNN和纽约时报发表政论，1994年与夫人联手出版发行了权威著作《中国苏醒》，深入探讨了中国要成为政经强国所面临的艰难转变过程。学术界对他的评语是：“他是一个卓越的思想家，人权推动者，人道主义者和一位资深的新闻人物。他的足迹遍及中国、非洲、印度、南亚，对这些地区提供了热情深切的描述。”

川普总统和习近平很相似，这也导致全球秩序危险局面的原因。

 

双方都误判对方

美中两国首脑都是鲁莽、专权和过份自信的国家主义者。两人都显示出过份低估对方制造痛苦的潜力，这一危险的对称体正在加速对撞。贸易战（中美）里已设定的百分之十关税的征收将在明年1月里上升到百分之二十五；此外，更大规模的对抗正在形成。即将举行的G20峰会里，川普和习很可能会达成停火协议，即使有此成果，也仅仅是暂时的收兵，这并没有改变此两大国之间加速冲撞的动力。双方都误认对方会退让。

中国视美方为狂人在白宫执政，常常口出狂言大话，而最后还是要放下身段和欧洲达成贸易协议。北京似乎不了解川普的挑战源于美国的核心信仰，并反映了美国对中国广泛的失望。本人就是其中一例。我学习了中文，并在中国住了5年。我们夫妻联手写了一本对中国前景看法乐观的书，其名为《中国苏醒》。但是习和川普是同出一辙地各自摧毁了“中国和美国制造”的招牌。如今，在民主党和共和党里都难以找到力挺中国的热心人士了。

同样的，华府也有误判。它认为中国的经济是脆弱的，而没有领会到，中国实施贸易战的手段，除了增加关税之外，还有诸多利器藏身。它可以打爱国牌，将中国人买麦当劳食品、喝可口可乐以及穿耐克鞋都视为不爱国行为。安全检查可以关闭美国（在华）旅馆，税收调查可以纠缠美国企业，海关拖延可以扣压零件，让美国工厂瘫痪。中国旅美游客人数可以下滑锐减，中国留学生可以弃美转澳，美国公司需要的中国稀土可以转为缺货。中国可以放宽对北朝的制裁，多从伊朗进口石油，在中国南海加强侵略性行动，也可以取消伊万卡·川普（美总统女儿）在中国注册的商标——这一举动会引起川普留意——中国能大量脱手美国财政债卷。川普是对的，（我难以置信地这样说）中国并没有从事公平竞争。美国最好的反应是和盟邦联手，从各方面一致向中国加压；适得其反的是，川普得罪了盟邦，形成美国孤军苦战的局面。

 

我对中国的看法变坏了

为什么我和许多其他人一样对中国的看法变坏了呢？这一转变来自川普和习的因素之上。2001年中国进入世贸组织之后是盼望将中国纳入全球贸易组织，使中国成为一个更负责的世界强国。但是，在邓小平和江泽民在位时，中国大体上朝正确方向迈开了步，胡锦涛主政时停了下来，习掌权时开了倒车。

中国窃取技术和专利，在中国南海展现更多的军事侵略性，在国内缩小自由范围。习也违背了普世价值，拘留百万以上新疆的穆斯林信徒，逮捕律师和基督徒，持续压缩自由思想的空间。我以往每年从中国发布报导，如今发现要取得新闻人员签证的手续日益繁琐，已不值得费心一试了。而我理当被视为中国的“老朋友”呢！

 

一个巨大的系统性的险境

在一些其他不太为人注目的领域里，也因为中国的不负责任而引起美国的担心。我估计，每年美国约有两万人因过量食用中国输入美国的毒品而送命。尤其是，有一种比海洛因更致命的化学合成毒品，其四分之三以上的货品来自中国。公平而论，中国对压制毒品贸易也下了一些功夫，但这不是优先。因为这些毒品主要是销运海外，不是供应国内市场。中国打击不同意见的基督徒、劳工支持者、律师或女权主义者是不遗余力的，中国政府打击毒品贩运分子若能付出同样的努力，这些毒贩子早就彻底铲除了。美国的商业主管以往一贯是亲华政策的强力支持者，但是他们的热情也消失了。美国前财政部长鲍路森曾经是极力主张美中亲善的倡言者，令我意外的是，他近来在纽约《亚洲协会》讲演时也提出了清醒的警告。他慎重发言说，“经济的繁荣（中美之间）快达到爆破点了”，我认为他的结论是正确的，他认为假如美中之间不能化解纠纷，全球将面临“一个巨大的系统性的险境”。

读“川习危险论”有感

我用心阅读并翻译了《纽约时报》11月18日所载的克里斯多夫先生的论述“川普和习的危险”之后感触良深。作者克氏诚然是一位亲华知华的学者，可以一语中的和入木三分地描述了川习两人的本质，并产生了对美中关系趋于恶化的忧虑。但，智者直言可以无虑，忠言逆耳时而有之。于此，我要解读一下克氏用心良苦的一席言。任何国家元首的出身、见识、理念和取向都会对该国和四周产生影响，而专制国家如中国者，其影响力也更为显著。习近平是在环境恶劣的文革期间成长的，而后因缘得势，在政坛扶摇直上，其视野难以宽广，其心胸不易坦荡。川普总统以成功企业家的身份误打正着进入白宫，他翻雨覆雨、多姿多彩的商业经历即是他的特长，也是他的门坎。欲以商业理念治国，或以商业手段处理国际外交便也是以偏概全，力所难及了。于是，川普和习近平都有类似的局限。如今两人狭路相逢，互不相让，都兴起“勇往直前勇者胜”的念头，便也正是克里斯多夫先生“危险论”的焦虑所在了。针对美中两国在亚太地区争斗的情况，习近平说过一句话，大意是，此一地区够大，可以容许两者并存。然而，说是说，做是做，如今中国的表现是骄纵有余，收敛不足，既引起了亚太邻国的疑虑，也引发了对岸美国的警惕。同样糟糕的是，中国之所为让许多美国以往的亲华者，这包括政经人士和著名学者等，都痛失立场，大失所望，而心态改变了。这是克氏的论点，我十分同意。克氏著文的另一推论是，美中对抗，出手过招，在误判和低估对手的情况下，双方都是信心十足，自以为可以稳操胜算。这种情况下，极可能不幸启动一场持久恶斗，到头来两败俱伤，胜者无存！尽管中国，如克氏所说，身怀不少“伤敌利器”，可以发放自如，打击对手。可是，这都是双刃剑，能伤人，亦害己。国人响应爱国号召，拒登麦当劳、肯德基之门，不用可口可乐和美国啤酒之饮，免穿耐克鞋和美国衫，这些公司就也停止在中国购料生产，并解雇中国员工，直接形成对中国经济发展和社会安定的两大冲击。在华经营的美国旅馆关门了，工厂倒闭了，其雇用的中国员工也一律失业。中国稀土原料不出口了，中国放宽对北朝的制裁，也都是伤自己、犯众怒的举动，岂可冒然从事。中国大量购买美国政府债卷和存储丰富美元都出自经贸的需要和考量，这不能意气用事，随便抛放。美国希望中国不要窃取美国高端技术，要尊重专利保护，不要在市场经济的运作下偏袒国营企业，要重视人权，开放自由空间等，这都是为改善中国政经情况和加强为民服务的必然措施。没有美国的期盼和催促，中国政府也该视为当然的努力去做。中国和执政者当前最大的考验便是，如何真正把政党和人民的切身利益结为一体，共存共荣，无一偏废。专制政体的致命伤便在于它和广大人民的利益分道扬镳，强取豪夺，在民主意识成熟实行的今天已面临穷途末路。尽管在刚刚结束的东盟峰会里，习近平主席和美国彭斯副总统彼此是言辞犀利，互不相让，但笔者仍希望在11月末的G20峰会期中习主席和川普总统会晤时可以清理出一条美中对抗降温，美中重新合作的转移方向。正如习近平主席所言，亚太地区够大，全球范围更广，便可以容下美中双方的和谐发展与互惠并存。用一句众所周知的美国耐克公司的广告词结束全文，其言为“动手做吧”（Just do it）！

正所谓：“亚太世界何其广，中美并存奔前方。心胸狭窄难成事，目光远大好商量。”

臧英年2018年1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