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心中的天使与恶魔
文:陈立兴画:陈明
本报特为陈立兴先生开设“立兴随笔”专栏,取“道名不道姓,随心著妙笔”之意,以享“褒贬时弊、品味人生”之美文。
陈立兴,男,中国辽宁朝阳人,1968年出生。1990毕业于南京大学,经济学博士。多年来一直专心读书、藏书和写作,在国内外报刊杂志发表文章百余篇,2010年出版经济学专著《博弈、调控与国际协作》。现与女儿陈明联手推出“立兴随笔”专栏,既有客观严谨的政经时评、意味深长的职场感悟,也有幽默风趣的读书见闻、情真意切的生活心语,希望能与读者分享所思、所感、所悟。
文学史上最著名的公案应该算是“孔子不删《郑》、
《卫》”了,孔子的理由只有三个字“思无邪”。后代“有邪”和“无邪”的文人隔三差五地祭出这一法宝,为自己欣赏和支持所谓的言情的诗文或者情色文艺做辩护。于是,《玉台新咏》中有“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致殷勤,约指一双银”的诗句,想像把精美的饰物戴在女郎的身上。到了超脱的陶渊明,则更近一步,在《闲情赋》中写到,“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干脆把自己想像成衣服和装饰,一一穿戴在女郎身上。所以说,按照西方的一种说法,无论高雅的、庸俗的,还是超脱的文人,心中都有一个天使和恶魔在缠斗。
文人的圈子如此,情场、商场、官场、职场,莫不如此。如果风气不好,浮夸的人受欢迎,诚实做人的就越来越少;造假的赚钱快,就没人踏实做生意;钻营取巧得势,老实苦干的就没有了。比如,《金瓶梅》中的西门庆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他的书房“翡翠轩”却看起来很雅,进门迎面粉笺吊屏上的对联是“风静槐荫清院宇,日长香篆散帘栊”,两边挂着“四轴天青衢花绫裱白绫边名人的山水,一边一张螳螂蜻蜓脚、一封书大理石心壁画的帮桌儿,桌儿上安放古铜炉、镏金仙鹤”,还有“彩漆描金书橱”,里面“文具书籍堆满”,“绿纱窗下,安放一张黑漆琴桌”等等,虽然真正的文人看来都是俗物,但普通人看来,已经雅得很了。所以说,假币能买东西,真币就不流通了,经济学上把这种现象叫“劣币逐良币”。现在,这一经济现象在其它领域似乎更加盛行了,归根到底,就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在时刻斗争,套用经济学“看不见的手”的说法,也许可以叫“看不见的心”吧。
当然也有例外。据说北宋文豪苏东坡,为人刚正不阿,身处新旧党争之中,却能有自己的判断而不依附任何一方,不管哪一方有毛病,他都要尖锐的指出来。结果当然是迭遭迁谪,既曾罹乌台之狱,又曾远逐海南。面对种种挫折,苏东坡能够以豁达、乐观的心态自解,套用上面的说法,就是心中的天使战胜了恶魔。但其内心深处的恶魔却从未消失,从苏东坡的诗词中总能看出一种挫伤失志的难言情思。后人评价他的诗词是“正如天风海涛之曲,中多幽咽怨断之音”,比较突出的例子,除了我们熟悉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之外,就是他被贬黄州时写的一首《卜算子》:“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苏东坡这样的人毕竟不多,尤其是文人,心中的恶魔时不时地会露出头来。最近流行的冯唐重译的泰戈尔《飞鸟集》,可能也属于这种情况。但人性本善,人们还是都比较认同孔子的“思无邪”的说法,愿意让心中的天使占上风。怎么办呢?据说之所以春节也叫“年”,
是因为春节的时候都有一个叫“年”的怪物出现危害人间,人们举办各种欢乐喜庆的活动才能战胜它。所以,如果我们能保持阳光、乐观的心态,就能让我们心中的天使战胜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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