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镇的中国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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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龙见陆伯像个血人进屋，忙问付其是怎么回事。付其将刚才看到的一幕给阿龙描述了一番，阿龙和众人都十分气愤，阿华和阿亮要去和鸦片店讲理，付其阻止了他们。付其说：“不能去，他们这批人我们惹不起，躲得起。俗话说的好，吃亏就是便宜。恶人自有恶人磨！总有一天有报应的。”想到华人在这个镇上生活就像幽灵一样，甚至走路都不能挺直腰，阿龙火冒三丈，但是想到这些人杀人不眨眼，想到这里是杀人不坐牢的墓碑镇，他压下火气。他叫阿华照料好陆伯，自己想再仔细地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他突然冒出一个主意，他把付其拉过去，悄悄地说：“付其叔，我们有地洞，我琢磨着我们也开一个地下鸦片馆和春院，你想，我们这镇子有千把人，矿上好几百个苦力都是年轻轻的汉子，他们都是光棍，这镇子里那些白人的赌场妓院烟馆他们不能逛，那我们自己开自己的，一来他们赚钱有地方花，二来也有个去处。”付其一听，觉得 阿龙说得有理，只是担心这春院没有人管。阿龙笑着说：“现成的人倒有一个，就是她答应不答应了。”付其问：“谁？”阿龙说：“就是翡翠啊！”付其听了，脸一沉。阿龙见他严肃起来，忙问：“怎么啦？付其叔，我难道说错了吗？”付其说：“没有，阿龙，你没有说错，她该说是最好的管理者。但是……”阿龙见付其把舌尖的话吞了下去，有些不耐烦了，说：“付叔，你怎么有话不说，半句话吞了下去呢?”付其叹了口气，说：“她本来就是六公司骗来给花旗花柳屋做事的逃出来的。众人帮助下，她才脱出虎口，你让她再进去，她能答应吗？你开这个生意，恐怕你老婆也不会答应的吧！”阿龙说：“你是说玛丽啊，她的主意可多着呢？我想，人靠自己的劳动吃饭，正大光明，有什么不对呢？比那些杀人越货，拦路抢劫，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家伙，我们有什么可以自责的？在美国，每个人都是笑贫不笑娼的，赚钱就是硬道理，再说了，我们也有自己的一块天地，你说对吗？”付其说：“阿龙，话虽在理，可是办起来有些难吧！你如果要做，我付其助你一臂之力吧！”阿龙谢过付其，他惦记着陆伯。付其见阿龙忙，也就告辞了。
这一年，掏银矿的人越来越多，鹅地周围的小山已经挖的坑坑洼洼的，有些矿洞的矿脉已经采完废弃，洞口长出了杂草，偶尔有一只两只野兔子出没。离墓碑镇几英里远的小山口，一只新开的矿洞里，有很多苦力在挖矿，背矿。这个矿的矿主名叫威尔逊。威尔逊长的魁梧粗壮，满脸横肉，胡茬拉碴，一看就知道是凶狠的主。这个家伙来到墓碑镇的时间不长，但是运气倒是很好，他找到了一条很长的银矿脉，开了一个矿洞，一下就富足起来。和所有的冒险家一样，有了钱就要来Can Can对面的赌场来赌钱。威尔逊是从中西部来的，从没见过很大的世面，也从来不喜欢啤酒汉堡以外的食物，因此，他不喜欢花旗白人以外的文化，一次也没有光顾阿龙的饭店。他的苦力都是从六公司那里雇来的。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就是猪仔，干活的工具。他的矿脉的银矿成色很好，银亮亮的采出来已经像足银了。因此，他雇了很凶狠的工头，既能管住他们干活不偷懒，又能管住苦力们不偷银子。他立下一条很凶狠的规矩，凡偷银者，鞭打死人不偿命。这威尔逊又喝了酒，晃晃悠悠地回到矿上，刚一走进办公室，他的工头卡洛斯进来报告，他查出了偷矿的猪仔贼林。威尔逊跟卡洛斯说：“把这个猪仔给我捆了，把他绑到四街街角去。我要鞭打给所有的猪仔们看看。”卡洛斯点点头说：“好，老板，我去绑了他。”说着就走了出去。威尔逊好像记起来什么，问：“上次那个叫阿欣的猪仔的尸体是谁偷走的查到了吗？”卡洛斯迟疑了一下：“老板，有了一些线索，但是还没有完全查到。”“笨蛋！”威尔逊骂道，“连这么个事都做不了，你还能做什么事？”卡洛斯被威尔逊骂得只好唯唯诺诺地应着。别看卡洛斯对威尔逊唯唯诺诺，他对待苦力华工可凶着呢。这还应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的老话。卡洛斯在威尔逊那里受的怨气，全撒在苦力身上。他纠集另一监工和牛仔将苦力林绑到一根柱子上。亚利桑那沙漠正午太阳很毒，监工卡洛斯和他的人把林五花大绑在一根柱子上。热辣辣的太阳烤在瘦弱的苦力林的身体上，像是在烈火中烧烤的排骨。“六公司的人来了，我们可是救不了你，你偷了，被人家查出来了，合同上白纸黑字写上的：第五条，若有偷盗行为，处以鞭刑，格杀勿论。” 六公司的人无话可说。人们从四面八方地走来看热闹，人也聚越多，有花旗白人，有牛仔，有墨西哥人，商人，小贩，路人，围个里三层外三层的的。很多人从付其的糖店门口跑过去，付其见这么多人跑过去，要老婆管店，自己出门，看到四街上围着这么多人看热闹，问一个跑向那边的牛仔出了什么事了，牛仔告诉他一个矿上的猪仔偷银，被吊起来鞭打了。付其不止一次听到矿上的苦力遭到暴力残杀，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矿上的苦力到这里绑起来被打，而且当着这么多镇上的居民。一定是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威尔逊干的事。走近一看，果然又是这个威尔逊，他手里拿着一根蛇粗的鞭子，拉了拉，准备开抽。阿龙在店里，听说那边矿主把一个偷银矿华工绑在柱子上抽，心里实在很愤怒，吩咐旺发和阿华看好店，自己拔腿就跑了出来。玛丽正在和翡翠说话，看到阿龙跑了出去，生怕阿龙惹事，也跟着跑了出来。翡翠问清出了什么事了，她也出了门。阿龙已经走进人群中去了。玛丽虽然知道阿龙胆小，但是她不想阿龙出事，尤其是前几天在观音寺里听到阿龙组织什么共济会。她有点担心。玛丽感到自己丈夫有点变了，她感到阿龙在金山和在这里好像两个人似的。他好像不是胆小怕事的人。玛丽对他一下有点陌生感。他不能出头露面，尤其是自己的生意有了起色的时候。这时，玛丽听到威尔逊对众人说：“你们听着，这猪仔是个盗银贼。我雇他，有契约，偷我的银块，就鞭抽，格杀勿论。今天人赃俱在，我只是践约。”说罢，就狠命地抽。鞭子雨滴般地落在阿林身上，华人们都扭过头去，不忍看到这个情景。一会儿功夫，已经抽得阿林的脑袋耷拉下来，奄奄一息了。付其心里十分难受，这是抽我们的同胞啊，怎么会没有一个人上去说说情呢？他忍不住了，拨开人群，欲和威尔逊讲理，他感到有一只有力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给拉了回去。他回头一看，是阿龙。付其眼睛一亮：“阿龙，是你，你也来了。”阿龙没有功夫和他说话，自己挤了上去。那威尔逊又抬起手，鞭子又落下去的一刻，手臂被阿龙捏住。阿龙：“住手，你不能这样残酷地杀人。”威尔逊正等着有人出来为这偷银贼说话，好找出同伙，他住手。凶狠地看了阿龙一眼，说：“原来你就是同伙，这个贼没招，倒是你自己跳出来了。”阿龙说：“威尔逊先生，你在说些什么？谁是同伙？我想跟你说你打的这位也是人，就是你的马，你也不会这样打吧！”威尔逊没想到一个华人为这个偷银的说话，还这么的嘴硬，提起鞭子要打阿龙，被阿龙捏住了手，动弹不得。这时卡洛斯和霍塞过来，冲他的背猛地一拳，阿龙向前一个趔趄，站住脚，摆开架势。想不到背后威尔逊一鞭抽来，不偏不倚抽在阿龙的脸上，阿龙眼前顿时天女散花，倒在地上。玛丽看得真切，阿龙果然不是火车上那个恶臭的阿龙，阿龙变成一条汉子。不，也许他本来就是一条汉子。在没有任何华人敢说话的情况下，他能上去，能为这个偷银块的苦力说话。他是条汉子。此刻，玛丽见老公被他们仨打得抱住头，一步跳进圈子，踢开三人，抱住阿龙。这三个恶魔见一个女人有这么强大的脚力，都有些害怕。这时，翡翠带着一个人来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欧普警长。欧普命令这三人站在一边，叫人将这个阿林从木桩上解了下来。阿林已经不省人事了。人群渐渐散去，玛丽把阿龙抱起来。阿龙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玛丽抱着自己，说：“玛丽，我，我是看不下去了才……”玛丽捂住他的嘴，说：“你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好样的！”翡翠嫉妒地看着玛丽抱起阿龙。翡翠转过来对欧普说：“警长，谢谢你。”警长说：“翡翠，过两天我来看你，怎么样？”翡翠笑笑：“好啊，警长，带着你的兄弟和道克来吃饭，我请客。”欧普离开了。付其带人将阿林抬到寺院里，翡翠和玛丽一起将阿龙扶回来。
第六章
图报恩阿龙生子心切 保阿龙陆伯命伤恶魔
阿龙并无大伤，回到饭店，陆伯给阿龙做了一些按摩，消肿，也就可以走动了。可是陆伯很担心这些人会来饭店报复阿龙。因此吩咐阿亮和阿华多加小心。晚上收工后，阿龙和玛丽夫妇回家，洗刷完毕，玛丽心疼地问阿龙：“你还痛吗？”阿龙说：“不疼了，好了。我只是在想，这批人怎么这么坏啊！”玛丽一边铺被子，一边唠叨：“你啊，就是喜欢多管闲事，我昨天今天眼皮直跳，果然今天就出事了。阿龙，你好像换了个人似的。”阿龙说：“我没有变化啊！只是在金山，你没有整天和我在一起，你不知道我在做什么罢了。现在我们都在餐馆里，你每天看着我，当然你看到了全部的我。不好吗？”玛丽想想也对。在金山的时候，她呆在家里，做些细活，没有到工地上去过，怎么知道自己的丈夫怎样呢！餐馆干活本来就晚，现在已经到了半夜了。街上也没有喧哗声了。玛丽把灯熄了。阿龙一把把玛丽拉到怀里。“玛丽，让我亲你！”阿龙说，“我们都好久没那个了？”玛丽俏皮地说：“没哪个？你说没哪个啊？”阿龙说：“我们好久都没，没，没……”阿龙不说了，一把把玛丽压在自己的身子下。玛丽挣扎了一下，试图推开阿龙，可是阿龙知道这把力气推他是装装样子的。阿龙把她抱得更紧了。玛丽见阿龙这样急切，想，这个时候提个小要求最好了，便说：“阿龙，你答应我，以后别再抛头露面了，这个镇子是墓碑镇，搞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听见没？”阿龙做事心急，答应着：“玛丽，我听你的就是了。”玛丽似乎一动也不动了，任凭阿龙在她身上揉捏。“阿龙，你受过伤了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搞……这个？”阿龙已经忍耐不住了，口里说着：“玛丽，我……答应过……师傅，让他……抱上外……孙……”阿龙越来越激动，一边用力地喘气，一边在玛丽的耳边轻轻地断断续续地说着：“来，玛丽，你把我抱……抱紧点……玛丽，我太……”就这么几秒钟时间，阿龙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翻身躺在玛丽的身边。玛丽擦了擦身，也给阿龙擦了擦身，躺下。玛丽问：“你去接爹时候，还说了些什么呢？”阿龙眼睛盯着天花板，茫然地说：“他真的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他想抱外孙了。我就答应他了。再说，我阿龙家也不能断香火啊！”玛丽听了，佯装生气的样子：“都好几回了，我还不见动静，什么时候能有啊？”阿龙翻了个身，打了个哈，睡意朦胧含糊地说：生米要……做成……熟饭，还要添几把柴……柴呢！”还没说完，就打起了鼾。可是玛丽睁着眼，很久都没有睡着。
威尔逊站在矿洞口，看着卡洛斯和霍塞把这批矿工从工棚里赶到矿里，一天的活派完了以后，留几个持枪的牛仔监工，他们回到办公室。威尔逊从没有被人这样奚落过。昨天还头一次挨了打。这口气可是吞不下去。他脑子里尽想着如何去报复，恨不得立刻拿起枪把子弹射入阿龙的头上，让他脑浆迸裂。霍塞可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他看到老板还是气汹汹的样子，明白是为了昨天的事。他小心翼翼地说：“老板，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怕你肯不肯花点钱？”威尔逊知道霍塞指的是昨天的事，说：“你倒说说看，你有什么好主意？”霍塞说：“我们现在雇佣的大多数都是猪仔，那个叫阿龙的小子看上去真的想工会了。这小子来镇上还没多久就管这么多闲事，以后是一枚刺，我想镇上那些生意人一定也想把他给除掉。晚除不如早除。”威尔逊闷声闷气地说：“那照你说，要怎么做才能把这家伙除掉呢？”霍塞说：“你花些钱，要灵狗把他给做了。就说他指使苦力偷银子，这样就有理由把他除了，省得以后他惹事生非，要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威尔逊一拍大腿，说：“你小子平时像个粗人，倒是挺有头脑的。”霍塞说：“老板，平时有你给罩着，没有我表现的机会，惩罚这些猪仔，有的是办法。”威尔逊正愁没有办法，听霍塞一说，很高兴。一来可以报仇，二来还可以扫清障碍，一举两得。可是具体怎么操作他心里没有谱。霍塞察觉到威尔逊有点迟疑，便把威尔逊拉过去，将计划详细的操作过程解释一边，说得霍塞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