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寶的故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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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黄叔叔来跟我说：“寥寥今天哪儿也别去，咱们统一行动！”
黑蛮也来了，穿了一身青色的猎装，还戴着一顶褐色贝雷帽。黄叔叔笑眯眯，持着从不点火的烟斗，说：“很好，都到齐了。咱们今天集体行动，去文化宫。现在呢，有蜡笔的，回家去拿，没有的呢，和蛮蛮到我家里拿。”
原来，是大家一起去参加宋庆龄儿童基金会举办的绘画比赛。
景山少年宫真是太大了，我们排上队走进去，进大门时，每人给了一个座位号，找到座位之后，看见桌上摆着一个折起的纸条。
大堂坐满了，一声铃响，大家纷纷打开纸条。我那条子上写着《难忘的一天》。
又过了几天，上午全院儿的朋友都在玩儿“木头人儿”的时候，黄叔叔来了，他说：“有一个好消息，大家听好，我们大雅宝的三个调皮鬼，李庚、寥寥和黑蛮，上次去画画儿啊，有了名堂——”
有人大声问：“画的是什么呀？”
也有人问：“得到什么奖啦？”
黄叔这时点着他的烟斗了：“我们先让李庚来说一说，他画的画儿是什么内容，是怎么画的，对不对？”
“对！！！”全体齐声叫。
李庚说：“我画的是‘张飞卖西瓜’。”
“寥寥呢？”
“我画的是京戏‘武松打虎’。”
“蛮蛮画的是‘列宁爷爷打猎’。”黄叔叔说。
我们问起李庚：“你是怎么想起来画‘张飞卖瓜’的，《三国演义》里并没有这一段儿啊。”
“有，”李庚说，“罗贯中的《演义》里是没有，可实际上他先前不是屠户，而是卖西瓜赚了些钱后，才开始卖肉的，那会儿，关羽是卖豆腐的，刘备是卖草鞋的，当时都在农贸市场工作。”
黄叔叔点点头说：“《三国》的各种版本太多了，可是说起这个‘攒’字来，《水浒》最厉害，武松到老年后还独臂捉方腊。”
李庚笑了笑说：“我喜欢张飞的粗犷豪放，为朋友两肋插刀。我画张飞卖瓜的时候，常去胡同口的瓜摊，看那个卖瓜的老头儿招揽生意，后来就把心里的和书中的瓜摊合起来了。”
李奶奶说：“我明白了，小弟怎么买瓜一去就是半天光景呢——”
我们又问黄叔叔：“你带黑蛮真的去过列宁打猎的地方吗？”
“其实是这样，蛮蛮跟我去过伊尔库斯克的大森林。那里有个一望无边的大湖——伊塞克湖，湖边的白桦树上落满了候鸟。列宁被沙俄流放在这里时，写了一本书《国家与革命》。在著书的空闲，构思的时候，就拿枪到大树林里狩猎。蛮蛮呢，他就开始自己的构思了；画一张这样的画儿，可能大家会有些奇怪，可这是发生过的事情，画成一幅画儿，比讲故事舒服多了，它更直接嘛。”
大家都不说话了，好像都在想象着那遥远的大树林，还有那各类美妙的动物——
“现在呀——，”他的烟斗在闪光，“我们刚到北京的时候，现在是叫什么‘八一湖’的西郊湖边，还有野鸭子、鹌鹑，更不要说什么斑鸠啊、野兔子呀，都太多了，——可现在呢，去看看，除了麻雀，就是人，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我进了厨房，孃孃也听到大家在议论这件事，她问我：“你画的是什么，有什么东西讲讲看。”
我说：“我画的‘武松打虎’获奖了。”
“‘武松打虎’？！不得了呀，你怎么想起要画这宗事情呢？”
“他们让画一张我忘不了的事情，我就画了这个。是妈妈让我在东安市场等她，那天那儿没说相声什么的，演的就是《武松打虎》。本来那个戏园子能有一小半人就不错了，可是那天是满满当当，我正往里边钻，就听见舞台上有人报幕：“——《武松打虎》——盖叫天——”不得了，全场都站起来，又是鼓掌又是叫唤——”
孃孃好一会儿才说：“你原来有这宗福气呀！——你把这好戏画出来，别的人没看到过，你画了给你的朋友们看看，一同乐乐。”
一大早就听见赵大爷喊：“李可染先生电话！快来接！”
待我吃早饭的时候，梅溪阿姨就来找孃孃说：“一会儿你带寥寥过来和黑蛮玩，我们把院子收拾一下，今天要来客人，不是来我家，是去李可染先生家。”孃孃说：“好。”
半上午，乱哄哄地来了许多人，我和黑蛮在后面跟着看热闹，路经黄叔叔家时，梅溪阿姨小声跟我们说：“你们一起在窗外看齐（白石）老先生画画儿吧。”
大家进了李庚家的客厅。院子里静静的。我们爬上了葡萄架下的小石桌，正好看见李家的画室，一位老先生正在条案上画画儿。旁边站着看的都是院儿里的叔叔、伯伯。那位老先生，白胡须长长的，精神硕爽，半天才下笔，七下八下，就听见大家轻声叫“好”，一张画就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