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九分钟 (续)– 第五章

作者: Admin
2012年03月09日

(上接2月24日第19版 “第五章”)
第五章
现在不知怎的,我们明显地还处在地球的表面上,但我竟看不到活着的男女。平原上拥挤着一群鬼魅般的无形人,没有一个是硬质身体而被光环绕的人。在此的成千人士都与我相似,毫无物质身体,他们是我所见到的无形人中,最沮丧、最愤怒、最凄惨的一群。
“主耶稣!”我叫起来:“我们在什么地方?”
起初我以为,我们正在观看某个巨大的战场:每一处,人们看来都是纠缠着在扭呀、锤呀、打呀的特殊死战中。 这准不是一场现代战争,因为其中缺少枪和坦克车。我更倚进去看仔细,发现除了拳脚和利齿之外,没有任何一种武器。然后我注意到,显然也无人受伤,没有血,没有散漫一地的尸首,那种原本可以让对手致命的一击,只不过使对方依旧毫发无损!
固然他们看来实在是骑在对方头上,但事实上,他们却都在彼此打空气。最后我明白了,由于缺少物质躯体,他们当然无法真正地碰到对方。纵然他们何等想要厮杀,但他们不能如此,更由于他们向宰杀的对像已经死了,所以他们只得在无效的愤怒中,疯狂地将自己摔向别人。
若以前我怀疑自己曾否见过地狱,现在我是确信不疑了。刚才我所见的悲惨情形是,人们被拘困于一个自己已经分离的物质世界里,但如今我看到了另一形式的幽禁。此地没有迷惑灵魂的硬质物体与人,但人们在此似乎是被禁闭于形式与情感的恶习中,被关锁于仇恨、情欲、毁灭式的思想牢笼里。
远比扯咬踢打更邪恶的是,它们交互传递着变态的性思想,其中不少还以默剧的形式狂热地行动起来。我想都没想过的各种性变态,就在我们周围徒然的尝试起来。我简直无法分辨那传过来的沮丧哀号,到底是实际的声音或仅是一种绝望思想的转移而已。其实,在脱离肉体的世界中,这些区别似乎都无关紧要了。只要一个人动了思想,总会在刹那间,昭然地传遍周遭的人,比言语表达得更透彻,比声波传递得更疾速。
此地互换的最多的思想,总是一些显示自己的知识、或才能、或背景比别人更高级的意念。“我告诉你是这样!”,“我早就知道!”,“我不是已警告过你!”,这类尖锐的话成了空气中反覆着的回响。随着一种恶心的熟悉感,我认出了自己的思想,这就是我的真我,在语调中毕露无疑——正义者、赢得奖赏者、上教堂者,虽然在二十岁以前,我尚未养成任何真正叫我沉溺于肉体私欲的恶习,像爬向酒吧那种人的癖好之类的,但是,在这些因着嫉妒与受伤的自尊而起的叫嚣中,我已听够了自己的心声。
然而,这次仍旧一样,我身边这位并没发出斥责的意思,只是为着这些令他心碎、不快乐的人,流露出怜悯的感情。无疑地,他并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处在这种地方。
既然如此——何以他们还逗留在此地?何以他们不肯干脆起身一走了之? 有个人一直被另一个扭曲着脸的男子穷吼,我真找不出理由,为什么他不走开? 为什么那个年轻女子不肯跑开一千里,远离那狂怒地以无形的拳头揍她的另一个女子? 事实上,这些无理性的愤怒这根本不能拦阻他们的受害者,因为这里没有篱笆,也没有什么东西会明显地阻碍他们单独的一走了知。
除非……除非在这个无物质肉体的领域中,没有“单独”这回事。私人的角落并不存在于这个无墙的宇宙里,因为此地没有一处不是居住着其他的灵魂,并且没有一个灵魂不是全然地、时刻的暴露在别人面前。我在急剧地痛苦中想着,若一个人必须永远的生存于这种地方,连私人最秘密的思想也无法隐藏,这将会是什么情形呢? 无法矫饰,无法遮掩,并且无法伪装出真我以外的样子!真是令人无法忍受!不过,倘若我周遭的人皆有类似的念头……,倘若我生存在感觉别人和自己一样可厌恶的环境里,虽然自己所能做的仅限于报仇,但是在其中却能尝到一种足以慰藉自己的滋味,那么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或许这就是此丑陋平原的注解了。 也许在永劫或瞬息即逝的过程中,每个人都企图找到和自己相像的同伴,同样充满着骄傲和仇恨的伙伴,久而久之,他们就形成了一个被诅咒者的社群。
也许并不是耶稣遗弃了他们,而是他们在逃避那黑暗中燃亮起来的大光。 或者……是否从光初次显现至今,他们照旧是那般的孤独?渐渐地,我意识到平原里除了满是相互揪打的人之外,另有其他东西存在。 其实,我几乎是从起头就感觉到了,只是经过一段时间后我才辨认出来。此时,我在震惊之中怔住了。
这个不快乐的平原上到处徘徊着一些生命体,似乎是用光造成的;也正是由于他们那特别的体形与眩目的光辉,所以我无法一下子看到他们。现在既然察觉了,于是我调整自己的眼光将他们尽收眼底,我看出来,这无数的存在物正弯身在平原中的小小受造物上面,好像是在互相谈话。
这些光明的生存物是天使吗?我身边的这位是否也是天使?可是在医院小房间里,那种镇服在我心中无可否认的思想乃是:“你正在神儿子的面前。”会不会是这些人类的灵魂,虽都像我一般的卑鄙,毫无价值,但依旧有他的同在?时间空间已不再遵循我熟知的规律运行了,在这种国度中,是否事实上他站在每个人旁边,正如与我同在一样?
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看出的是,平原上正在争吵不已的灵魂,没有一个是被遗弃的;他们被注意着、看护着、陪伴着。 另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他们之中无人知道这种情形。当然,若耶稣或他的天使们向他们说话,他们是听不见的,因为他们心中溪流般汨汨而出的积怨,没有一刻暂停;他们的眼睛一直找寻着周围的人,想要侮辱人家。若要我忽略着整块景物中那遍布各处的惊人的角色,似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我自愿死盯着这群灵魂而不肯真正看个分明。
事实上,由于现在我感觉得出这些光明的同在,所以我才在困惑中了解到,自己其实是一直看见他们的,只是没有在意识中点明这个事实而已,正好像耶稣可以随时向我显现,但唯一的条件是我必须准备好要看见他。天使也布满了我们方才游历过的活人城镇,他们出现在街道、工厂、家庭、甚至出现在那间嘈杂的酒吧中,但那地方的人不会比我更知道他们的存在。
突然的,我明白了。到目前为止,这些情景中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其中的灵魂无法看见耶稣。无论是肉体的嗜好,物质性的欲望,或者自我的全神贯注——只要有什么东西挡住他的光,那就造成了隔离,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已算是步入死亡了。
第六章
我们再次移动了,或者宁可说,我们眼前的景物——不知怎的又改变了。
乔治
·李齐
这个春节,我过得心事重重的。父母并没有察觉我的心事,他们更关心的是我的婚事。作为一个二十七八还单身的姑娘,我父母怕我变成没有人接手的“烫手山芋”。在父母的逼问下,我坦白了自己的恋情,并暗示他们,如果以后我结了婚,可能会辞去现在的工作。在我父母看来,对于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家,没有任何事儿比结婚更重要了。从那时开始,我决定转换生活方式,试图把自己训练成一个专业的“结婚员”。
过完春节,大家陆续回来上班,湖南小妞给我发短信说,她的事情有眉目了。啥眉目在短信里是说不清楚的,于是下班后我约她一同去吃饭。过了一个年,休息了十多天,湖南小妞气色特别好。刚一上车,我就迫不及待的问她,“啥有眉目了,说来听听,都憋死我了。”
“着啥急啊,我还想问你呢,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啊?”她不紧不慢的问我。
“啥打算,办手续,结婚,滚蛋呗。”我无精打采的说。
“嗯,挺好啊,你这个年纪也该结婚了。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从朋友那里听说,我们台下一步有大动作,这个可跟你我都有关哟!”湖南小妞夸张的说。
“有啥大动作能跟你我有关,就算跟你有关,也不会跟我有关啊,我就一个不招待见的缺心眼子,临时工,领导不高兴我就得分分钟滚蛋,啥政策也不能跟我有关啊,在这个单位,制片人就是我的天,啥政策不政策的,老娘我不关心啊,还是说说你的事儿吧,哈?”我撒娇地跟湖南小妞说。
“这事儿真跟你我都有关,我不骗你。”湖南小妞话音还未落,我们就达到了目的地,一家美味的湖南小馆。作为打电话订过位的熟客,服务员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僻静靠窗的座位,坐定后,湖南小妞继续跟我说,“国家要出台新的劳动法。”
不等湖南小妞把话说完我说,“啥劳动法,这个单位尊重过啊?他们向来是盯着别人搞所谓批评监督,自己从来都是那个最不要脸、最不守规矩的流氓用工单位。”
“你听我把话说完。”湖南小妞打断我的话接着往下说,“听我朋友讲,这次新的劳动法,对我们台现在这种用工方式有非常严厉的处罚办法,我是说台里这么多临时工,都没有啥保障,说白了不就是非法用工吗。具体新法规是怎么规定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朋友已经从台里有关领导那里听闻,他们为了规避这些法律风险,这次准备动大手术。”
湖南小妞的话听的我云里雾里的,直到用餐完毕我也没有想通,这即将出台的新劳动法跟我能有啥直接关系,我已经逆来顺受惯了,作为一个工作了近四年的临时工,我早就不把自己当成受法律保护的劳动者了,这么大的机构,这么多的人和我同病相怜,我有啥特殊的呢。
我们大领导小领导们在大会小会上不止一次告诫我们这些临时工,“你们要珍惜自己的工作机会,外面的大学毕业生想到台里工作的多着呢,只要我们点头,他们都愿意来做你们现在做的工作。谁要是对现状不满意,就麻利地卷铺盖走人,我们绝不拦着,别整天牢骚埋怨!那些端起碗吃肉,放下
死亡九分钟
碗骂娘的主儿,还是趁早滚蛋的好!”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临时工,每次听到领导类似内容的训话,都后脊梁生风,冷地我直打哆嗦,一个人在心里自言自语说:“爹妈供我读了这么多年书,还帮我在北京供房子,我不能连个工作都没有。但是话分两头说,作为一个脑子缺根筋的傻妞,能磕磕碰碰小差错不断地在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里混了四年多,这也算得上是个奇迹。我努力过了,结果怎样,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跟湖南小妞吃过晚饭,我一直在琢磨她的那番话,心里想:“新劳动法如果颁布了,我们这些临时工待遇是不是就能变好了?台里会给我们上五险一金,我们就能跟台聘和正式工就同工同酬了?”
事实证明,是我想得太多了,组里比我晚到的临时工和实习生越来越少了。虽然直觉告诉我,我在这个单位工作的日子不会太长了,但是就算秉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敷衍态度,上面分派下来的活还是要完成的。
湖南小妞在跟我吃过那顿饭后,很少出现在组里了,她在忙什么,大家谁也不清楚。关于她的事情,制片人也不再关注,就连每周规定必须参加的例会,都看不到湖南小妞的身影。她到底在忙什么呢?是不是家里出啥事情了?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发短信她也很少回,这样一来二去,我又担心起她来了。可我自己当时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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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幕展现了!这是由于光的性质不同的缘故,仿佛在瞬息之间空气变得比以前透明,于是我可以看见那些显然一直是在眼前的事物。
换句话说,耶稣似乎是按照我所能了解的程度,逐步启示我一部分而已。起初他向我显示一个地狱般的世界,其中的灵魂陷在各种不同的自我倾注里。前前后后的经历了这些,如今,我开始察觉到另一个崭新的世界!有一片宏伟的建筑物座落在美丽而阳光普照的园子里,其中各个相异的构筑呈现出一种相互的关连性,这种刻意安排的图案,令我感觉此地是一所设计良好的大学。如果要我拿世上的建筑来相比,这简直是荒谬蠢笨之至,因为尘世中所有的学校与大学似乎只是零零星星的复制品,唯有这里才是实体。
我们似乎突然坠入一个全然不同的空间,几乎像是进入另一类型的存在一般。 经过了战时城中的喧闹与平原上嘶喊的声音之后,这里弥漫着一片宁静。当我们踏入其中的一栋建筑物,走向一个天花板高高在上而有长门的通廊时,肃静的气氛是如此浓厚,以至于我看见走道上有人时,着实大吃一惊。
我无法分出他们是男?是女?是老? 是少?因为他们从头到脚全藏在一件宽松飘荡、而有头罩的袍子里,所以我模糊地联想起修道士。然而此地的气息并不是全然如我想像的修道院一般,倒是更像个庞大的研究中心,四下里回荡着一种发明了伟大事物的兴奋感。我们擦身经过了站在宽阔厅堂中和螺旋形扶梯上的人,他 们似乎被某种必须全神贯注的行动吸引住了;他们彼此并不讲很多话。然而我也感觉这些人中,彼此不但没有友谊存在,反而因为集中精神而疏远着 他人。
不管他们可能是何许人,总之他们显出高超的浑然忘我——融化在某种驾临他们之上的伟大目标中。我瞥见一些敞开的门里装满着复杂的设备,其中数间房里,套着头的人物正弯身在精细的地图与解释图表上,或者坐在操纵装置旁,而精巧的仪器上灯光七闪八亮的。我曾在科学教育上有过初步的学习,这是我向来引以为荣的;我在大学时主修化学,选修生物学,读过物理与微积分。但若此处哲学活动属于某一类科学的话,那么他们是远超过我所懂的。万一要我猜的话,恐怕连门儿也没有。然而我却感到有某种庞大的实验在历炼着,也许是无数个这类的试验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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