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九分钟 – 第五章
乔治·李齐
(上接2月10日第19版 “第五章”)
第五章
随后我想起那个打电话的家伙、医院病床上的被单;我记得自己朝着那男子喊了又喊,而他却根本没有回头望我一眼。接着我又记起这城里有一些人,徒劳地想获得别人的注意力,明明踱过一条人行道却不能占据任何空间。很明显地,这些个体正与我相同,处于缺少行躯的困境中。
实际上,和我一样,他们也是死了。
但——这与我一向所想像的死亡截然不同。我凝望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她尾随一位相同年纪的男人走过一条街。这妇人似乎非常富有活力,激动而满眶泪水,而那男人似乎毫不注意她的存在,但他一直对她讲着强调的话。
“你的睡眠不足呀!玛哲理对你的要求太多了。你要知道你一直很不健康,为什么不带一条围巾?你实在不该娶一个只顾自己的女人。”她所说的还有很多,有其中的话我得知她是这人的母亲,虽然他们的年纪看来是如此相近。 不知她这样跟着他究竟有多久了? 这就是死亡吗?——永远不为生者所见,却又永远地涉入他们的事件中?
“不要为自己积攒财宝在地上!因为你的财宝在那里,你的心也在那里!”我从来没好好背诵圣经章节,但耶稣在登山宝训中的这些话,像电光似的闪进我的思念中。也许这些没有行躯的人——商人、要烟的妇人、这母亲——固然再也无法和物质的世界接触,却依旧将心放在那里。我呢?在颤栗中,我想起了鹰级童子军徽章、加入费·加玛弟兄会、进入医学院等等,是否我的心、我整个人所倾注的焦点,全然集中在这类事上?
“专心看我。”在这个异乎寻常的旅行之初,耶稣曾如此对我说。每当我照做而定睛于祂时,恐惧全消失了,不过那可怕的问题依然存在。 若非祂领在前头,说实话,我简直无法忍受祂显明给我看的这一切。像思绪一般快速地,我们从一个城市游历到另一个城市,不过,似乎仍在这个熟悉的地球上,而且是在其上的某部分——美国或加拿大吧——我发现除了这些成千没躯壳的人同时也正住在这个“正常”的空间之外,这实在是我已认得的地方了。在一栋房屋里,一个年轻人跟着一位老年人走过一间间的屋子,“对不起,爸爸!”这个年轻人不住地说着:“我并不知道这样会伤害了妈妈!我不懂呀!”
虽然我可以清晰地听见他的话,但很显然地,在他前头的那人根本听不到。这老年人端着一只碟子进入一个房间,其中有个老妇人坐在床上。“对不起,爸爸!”年轻人再次说:“对不起,妈妈!”他向那无法听见的耳朵无止境地反覆说着。
我大惑不解地转向身旁这位光明者,虽然我感受祂那洪流般的怜悯漫进了眼前的屋里,只是在我的心思中依旧没有燃起解惑的明灯。
许多次,我们停在类似的情景之前。有个男孩尾随一个十来岁的女孩穿过学校的通廊,说着:“对不起,南茜!”另有一位中年妇人哀求一个灰发男子原谅她。
“主耶稣,为什么他们深觉抱歉?”我求问道:“为什么他们不停地向一些无法听见的人讲个没完?”
随及,从我身边的亮光中传过来一个思想:他们都是自杀者,纠缠在自杀所引发的后果中。
这念头使我大为震惊,不过我知道它是出于祂,而非出于我,因为此后我不再看到这些情景,仿佛祂所教导的真理,我已经学明白了似的。
逐渐地,我又开始注意到其他的事物。我们观看到所有活人都被一种微微闪亮的光辉笼罩着,好似一层电场覆在他们身体的表面。只要他们一移动,这光辉也跟着移动,如同用隐约可见的暗淡光辉所造成的第二层皮肤一样。
起初我想,那必是我旁边这位所反射的光,但当我们进入一所建筑物时,祂并没发出反光,连无生物也没有反光。接着,我才明白没有躯体的人也不会发光。我如今观看自己,发现这无硬躯的躯体同样缺少光辉的护套。
此时,这光引我到一家肮脏的酒吧兼烤肉店,靠近一处看来像海军基地的地方。一群大半是水手的顾客把柜台旁挤得二、三个人叠在一起,而其他人则死死地塞在沿墙的小隔间里。有几个人在喝啤酒,但大部分的人则在猛灌威士卡,速度之快,与两个挥汗倒酒的酒保旗鼓相当。
然而,我注意到一件惊人的事。数名男子站在酒吧里,似乎无法将饮料举到唇边。我望着他们反覆地抓取色彩闪烁的玻璃杯,却见他们的手穿过硬梆梆的平底大玻璃杯,穿过沉重的木造柜台面,穿过周围那些饮酒者的手臂和身体。
这几位也都缺少那绕在其他人身上的光辉!
因此,这种用光造成的茧,一定只是物质身体所专有的东西。死者们,像我们这些失去了硬壳的人,早已同时失去了“第二层皮肤”了。显然地,这些有光笼罩着的活人,也就是实际在喝着、讲着、以及彼此扭来扭去的人,根本无法看见这些绝望、干渴的无形人正处在人们中间,也无法感觉他们正在疯狂地冲上去抢杯子。(我能看得一清二楚,而这些无形人彼此也能听见、看见对方。他们为着那些无人能沾到嘴的酒杯,持续不断地爆发起愤怒的争吵。)
我自以为在利趣门的弟兄会中已见过豪饮的情形,但是这些百姓和军人们在此间酒吧所做的豪饮,才真是在拼命一般。我聚精会神地望着一个年轻水手,他从凳子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踏了两三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于是他的两个伙伴弯下身来,开始拖他离开拥挤的人群。
这倒不是吸引我凝望的主因,我却是在瞪着这个毫无知觉的水手,惊讶他身上明亮的茧破裂开了,在他头顶上分裂,随及从头、肩往下剥落,瞬间,一个早先就出现在酒吧里的无形人,以一种从未见过的速度,跳到这人头上!他曾经像饥渴得影子般缠绕在这水手身旁,贪婪地享受着年轻人灌下的每一口酒,如今他却像一只掠食的野兽般地跃向这年轻人。片刻后,我在极困惑中,眼见这弹簧似的形体消逝了;两个男子从酒吧里人群的脚边,把这无知觉的重担拖走之前,这件事已经完成了。前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两个个体,但当他们把这水手支撑着靠在墙上时,只剩下一个了。
第二次我不胜惊愕着同样的情形再度发生。一个男子跨了出门,此时一道裂缝迅速地开在他周围的光圈上,同时有个无形人对着这个裂口猛力一冲,消失了,似乎他已混杂在那个人里面了。
那么,难道这层光照是一种保护膜?是否它的作用在于防卫……防卫那些无形人?像我?假设这些无形躯的人一度拥有硬躯,和我的情形一样,又假设当他们居住在身体之中时,养成了一种依赖酒精的习性,以至于后来超越了肉体的习性而成为心理上的习性,或进一步变成了灵性上的癖好?因此,当他们失去物质的身体之后,除非他们能干脆占据于另一个躯体之中,否则他们将会与一切的永恒之境相隔绝,因为他们无法止住贪恋的习性。
永无止境的如此活下去——这种想法叫我不寒而栗——简直就是地狱的一种。我常常想像地狱的情形,总觉得它是地底下一个烈焰高烧的地方,而且在那里有邪恶如希特勒之类的人正在永久的焚烧着。但是,是否有一层地狱是存在于地面——是居住于此的活人所看不见且从未置疑的?是否地狱的意思就是,存留在地上却又永不能与之发生关系?接着我想起那位母亲,她的儿子永不能听见他说话,还有那位要烟的妇人。此时我也想到了自己,我曾一心要去利趣门,却无法叫别人看得见我或帮助我。越是贪求,越是焚烧起欲望,在此地就越是无能为力——这很可能就是地狱了。
我在颤栗中领悟到,并非“很可能是”、而是“正是”地狱!这正是地狱:向其他那些无躯壳的人物一般,我也是这境界中的一份子。因为我已死了,我已失去了物质的身体,而现今我已存 在于一个无法触摸的领域中! ……
但若这就是地狱,而且这里永无盼望,那么何以祂会在我身边呢?为什么每当我望向祂,我的心就因着喜乐而跳跃呢?何况整个旅程中,祂成了我主要而惊人的印像!一切向我侵袭过来的景物与惊愕感,若比起那继续不断地行进着的要紧事,都算不得什么了。那要紧的事就是,单纯地朝着我身边的这位而涌起爱意。 不论我望向何方,祂总是我注意力的焦点;不论我看见什么,总无一物可与祂比拟。
不过这也是令我困惑万分的一件事。 倘若我看得见祂,岂非人人也都见得着祂?祂太明亮了,以至活人的眼睛绝无法正眼相看——这是我瞬间就了解的。但是,那些被我们擦身经过的活人,总该察觉到有一种爱,像强烈火焰的热度,一直向他们涌流呀!
至于其他人,像我一般,不再拥有会被摧毁的肉体眼睛的人,他 们怎会看不见这燃烧的爱、这怜悯就在身边呢?他们怎会错失近在咫尺、比正午的烈日更光明的这位呢?
除非……
我破天荒的第一次想起,自己十一岁时曾走向教会祭坛。此刻我急欲知道,莫非那天在我身上发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事,其价值之高,竟远超过我所能了解的地步?可能吗?正如传道人所说的,借着某种真实的途径,我曾确实“重生”了——不论当时对这件事了解与否,我竟也因此获得了一双新眼睛?
或者,若非这些人的注意力通通被那失去的物质世界所吸引,也许他们亦能看得见祂?“你的心也在那里……”若我的心胶着于必须按期前往利趣门这件事上,我也就无法看见耶稣了。也可能是,当我们注意力的中心何时拘泥于别的事上,我们就连祂也撇弃一边了。
忽然我们又移动了。远离了海军基地,与它周遭那些破旧的街道与酒吧,如今我们站在一片辽阔平坦的平原边缘。 在这种境界中,旅行似乎是毫不费时间的!到目前为止,我们游历过活人死人并肩杂处的地方,的确,这些地方充斥着无形躯的人。虽然他们都盘桓在欲望所倾向的物质界的人与物,但却完全没有一个活人会觉察出来。
心吧。”
果不其然,有陈苗苗在,晓雪新工作进展的并不如我预期中的顺利。晓雪经常带着她的一队人马加班熬夜,力求对于活动中每一个环节、每一处细节都能做到最好,但是他们辛苦赶制出来的方案到某主任那里,总是通不过。某主任或把他们的方案批驳的一无是处,或直接给出否定的结果,但是他从未给晓雪他们提供过任何建设性的意见。一次次的推翻重来,就在晓雪和她的团队都快撑不住的时候,某主任生病了,他们一票人马这才算逃过一劫。
晓雪离开组以后,陈苗苗的性格变得比往常暴躁和难以捉摸。她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儿跟我们下面几个翻脸,我因为之前跟晓雪关系不错,而遭到陈苗苗格外的“关照和青睐”。接下来的几周,陈苗苗总是把最无聊和最不可能实现的选题分派给我。在陈苗苗的瞎指挥下,我整天忙得团团转、不得一刻闲,可到头来,选题还是无法成型,所以我也躲不过陈苗苗一通恶骂了。
这边陈苗苗有事没事就拿我等撒气,那边人家晓雪把负责的新项目搞得风风火火。一个多月以后,晓雪带领她的团队在台里最大的演播厅组织了一场盛大的颁奖典礼。台领导、部位领导都莅临了这次颁奖典礼,晓雪和她团队的工作得到了分管台领导和中心领导的肯定。颁奖典礼活动当天,陈苗苗和那位生病的主任也来到了演播室。生病的主任过来,是为了在更大的领导面前邀功;陈苗苗过来,则是为了向晓雪示好。陈苗苗是个聪明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从今往后晓雪再也不是一个任她欺负的对象了;对于她之前对晓雪做过的种种过份之举,就算她愿意认错,还不知晓雪肯不肯埋单呢。
这次成功的颁奖礼,给制片人、部主任、中心主任在台领导那里挣得了面子,也为他们今后升官晋爵的路上添了砖加了瓦。俗话说,吃水不忘掘井人,作为这次颁奖礼的总导演,晓雪的工作能力也得到了领导们的一致认可。颁奖典礼过后,制片人在例会上宣布,晓雪和她的一队人马在我们组内自立门户。于是乎在我们那个栏目组下面又多出了一个小组——策划组,小组长——晓雪。
制片人宣布完毕,陈苗苗带头鼓掌,她满脸堆笑得冲晓雪点头。晓雪站起来给大家鞠躬,避免了跟陈苗苗的眼神接触。
脑子过了一夜电影,天都亮了,故事还在继续。在床上烙了一夜烙饼,浑身每个骨节眼都像被醋浸泡过一样,酸胀的不行。刚有睡意来袭,就听见湖南小妞的爸妈在厨房忙活开了。湖南小妞也醒了,“睡得不好吗,昨晚?”她问我。“嗯,你睡得好吗?”我问她。“我睡得挺好的,我看你眼圈都是黑的,我去帮你拿冰勺敷一下吧。”湖南小妞边说边穿衣服。
“那好,谢谢了!”我伸了个懒腰,也穿衣起床了。
——待续——
(本文受版权保护,未经本报或作者本人许可,不得转载。图片来源于网络,非连载中人物)
0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