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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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母亲驾鹤西去了
晚上9点，从落地门看出去，一切静悄悄。远处是一片黑沉沉的树林，近处仅稀少的车灯在移动，往日明亮的停车场也不见大灯照射。我不知为什么有些心烦意乱、忐忑不安，于是提前给母亲打电话。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二妹。她哭泣着说：“妈刚走，我们正开始给她换衣服……”。我木鸡般地握着手中的电话，泪如泉涌。母亲走了，她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我的电话是对母亲别后的呼唤吧！
母亲是最疼爱儿女的伟大妈妈。记得当年，弟妹们年幼时母亲与我们住在一起。弟妹们成家以后，她又常常挂记另外的儿女们。在弟妹们添人进口时她总会前去帮助，看着身边的、心里又惦记着另外的，在她心里总有担心不完的问题，母亲常说自己操心的事很多、心空不了。母亲常说：“该走了”，其实有几分苦涩。是的，母亲奔走于儿女之中，她没有财产，经济不能独立，生活依附子女。无论走到哪家，都是带孩子、煮饭，属于她的空间太小，居无定所，内心是空虚的，是飘浮和苦涩的。母亲有时想去儿子家怕麻烦他们，想去女儿家又感到屋子不宽敞。但她并不愿意儿女们知道她的心事。总之，她在儿女面前没有自我，从来不表达自己的需求。后来，她认为孙子们长大了，谁都不需要她，就时常算计着哪家弟妹有多久没有来看她，谁有多久没有接她去玩。甚至还说：“儿女小的时候都很亲热，进门第一声就叫妈。人大了，就记不起妈了，也不会有人争着接我去了”。还感慨地说：“年轻时儿女不得了，老来才明白”，说到伤心处还落泪，母亲酸甜苦辣的内心充满了失落。尽管如此，她对儿孙们仍尽心尽力，爱护备至。对谁的需要和爱好她是记得十分清楚，她知道大家都喜欢她做的盐菜，就亲自上市场买菜，选了又选，选择那新鲜的、苗壮的、嫩的青菜。晒的时候她每天站在太阳里，要花费很多时间去翻呀、理呀！做好以后再送到弟妹家。特别是她做的糖醋蒜，泡上一坛又一坛，直到无人问津，她还是要继续做，不断地送。
母亲像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全家，耗尽了最后一滴油。火光萎缩了，母亲也走了。人生有多少梦幻、多少不忍的悲哀！我们分手前母亲想在大弟弟家过年，她没有等到新年的来临。住医院期间她又想出院后到三妹家去休养，她没有得到这个机会。谁知母亲辛苦一生，告别人生前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也是她最后的愿望，我们这些儿女们都没有为她实现。这该是多么令母亲寒心啊！
母亲的医药费我和儿子付出最多，这是我们的意愿。过去母亲与我生活在一起的时候，经济虽然拮据，但我也没有向弟妹们开过口、伸过手。在母亲的无私和伟大前面，金钱显得那么渺小和暗淡无光。
母亲，我时常思念你。我把你在美国时候的照片放在屋里最显眼、最高的位置，我可以天天看着你。照片上的你脸庞红润，笑咪咪的神采，我不相信你会抛下我、抛下众多儿女而去。在我的心目中母亲是有灵的，还是一如既往伴随着我，在我的身旁看护着我。记得在过去的家，我睡在里屋，母亲你睡在外间。睡在我为你特做的小床上，床头有你放衣服的新柜子。我下班回家一进门，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叫我吃饭。直到饭后你才开始讲话，并交给我新到来的信件，告诉我需要知道的事……总之你是不愿在我吃饭前打扰我。你的爱永远是一盏不熄的灯。
在离开墓地的途中，我同母亲最后一次相聚的情景总是盘旋在脑海里。那是2004年的秋天，虽然母亲行动已经困难，可她执意要到一家新开张的、豪华餐厅吃饭，她说这是她最后一次在餐馆同家人相聚。母亲与亲人相聚的时
作者：辜学薇（印第安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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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宝贵的，我特意为她和家人摄下了那时的镜头，留下了母亲对亲人的那份难分难舍的爱。同时，也想起那时的遗憾，即那次回国没有坚持接母亲与我同住。当时她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有很多理由，其实只有一个原因——为我着想。她认为我是短时间在国内，另起炉灶麻烦。常言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我永远失去了与母亲同在一起生活的机会，失去了我最后尽孝敬的机会。
现在，我拿出母亲过去在美国时留下的衣物，又好似母亲就在眼前……每当我做了母亲喜欢的饭菜，我都会情不自禁地、默默地呼唤着“妈，你吃吧！多吃一些。”
我曾经好几次梦见母亲，有一次似乎我同先生走在海边，眼前是茫茫大海，后面是无路可行的悬崖，好不容易爬上去，许久才上路。忽然看见远方有了灯光，好像前面是一个镇子，走近一看，母亲你和三妹已经站在街口迎接我们了。母亲像过去一样，笑嘻嘻地说：“快进屋、快进屋”，顿时那股温流立即滚进了我的心窝。醒来才是梦。这梦是那么真实，那么让我难忘。是啊！过去每当母亲你到弟妹家去了，我都会抽出时间去看望你。每次到达时，我都迫不及待地跨进门槛。母亲见到我总是笑盈盈地问寒问暖，关怀备至。近些年来，我侨居美国，也是母亲你爱的召唤，让我数次万里迢迢回到中国，聆听你关爱的细语。
母亲你走后，弟妹们为你设灵堂，几天几夜地追思祭奠轮流守在你的身旁。如今时已过，境已迁，记忆中的母亲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我和弟妹们将你亲自选择的墓地更换成双人墓，并从老家父亲墓地带回泥土跟你合葬。父亲与你生前早早离别，愿你们在天堂相聚，共享安闲和永恒的宁静。我在墓碑上拷贝了父母的相，并办理了有关墓地永远管理的手续。我和先生在紧靠你们的墓地旁边买下了双墓。树高千丈，落叶归根，有朝一日我们将与你们长久相依。
人生苦短，母亲在人生旅途中所历经的美好时光，和风风雨雨的磨难，已成明日黄花。然而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只有母亲那条爱河是永恒的、源源不断地流躺着。它滋润浇灌着儿女们的心，浇灌着家。母亲的坚韧与乐观，一点一滴渗透进我的血液。还有什么比母爱更有力量？
“常回家看看”那首世人喜爱的歌，是对父母心存感激的召唤，可现在母亲你的家在哪里？我又如何表达对母亲你感激之情呢！过去急忙赶回家的心情只有被惆怅所代替。回首往事，在凄苦无望的日子里，是母亲你陪伴我行走，并跨过那沧桑岁月的折磨。母亲你为我冲淡了那焦灼沉重的烦恼和忧伤，安抚着我深藏在内心的悲凉。母亲你是我心田里的润滑剂，你让我领悟到无望时期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