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罗马 遥想长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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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得良行宫山庄(Villa Adriana)离罗马城约30公里。哈得良皇帝（Hadrian）是史称罗马五贤帝的第三位，在位期间（公元117—138）国力达到鼎盛。
拜会议之赐，我们于傍晚时分来此地参加一次古罗马式的盛宴。但见在夕阳残照之下，断垣残壁历历在目，主人们精心地在处处景点安排下弦乐四重奏小乐队，驻足聆听，仿佛历史在和自己倾诉。意大利式的豪华确实名不虚传，在传世闻名的水镜餐厅，正餐且休提过，仅餐后甜点，各式各样的放了两大条桌，不由得惊叹世上只有法国和意大利有餐后甜点文化。我来了个本末倒置，还是没法遍尝甜点。
晚风习习，望着这几乎快被破坏殆尽的庄园，不禁感慨。据导游说，对这些古建筑破坏最厉的人是后来的意大利贵族，他们把这里的材料取而自用建宅第。但是，你可不要说这些人数典忘祖。自罗马灭亡后，来来去去的欧洲民族曾是这块土地的主人。而今天在意大利，在欧洲，你不能指认出一个罗马人来，他们的基因在两千年的历史长河里，一次一次地被稀释，到今日，它的主体人群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没有这些留下来的建筑，当今之世人恐怕会很少谈及罗马帝国，那个曾经的不可一世的霸主。我想起同时期的秦汉两朝，在地面之上很难找到秦砖汉瓦，可地球上1/5的人是中国人，承载着这5000年文明的主体。
罗马和长安都曾是当时他们已知世界上无可争辩的统治者，2000年后，为何结局如此相异？我想是因为罗马没有能解决“北方问题”，即游牧民族问题。哈得良皇帝（或其他罗马皇帝）无力、无心去彻底解决北方问题。汉武帝解决了这个北方问题，至少把它推迟了一千多年，直至成吉思汗。斯土斯民得以养育成长，中华民族的主体得以延续至今日。
罗马的战争扩张都是为了财富和权力，获得更多的奴隶。要征服他们眼中的北方野蛮人，日耳曼人，军事上十分困难，经济上毫无回报，到后来罗马帝国由盛而衰，积弱时期，一波接一波的外族人蜂拥而来，罗马人被冲得七零八落。据记载，罗马城人口曾由100万锐减至2万人，这其中不知他们讲多少种方言，反正拉丁语死了。
汉武帝不计成本，不为领土扩张，硬是驱走强敌匈奴。对于当事当时之人，代价惨重。1000年后的人，如司马光，应该如何看，他曾说了汉武帝不少坏话。2000年后的我们，又该如何看待？为便于说明机理，我在历史文化领域提出一个新的定义（借用类比牛顿的惯性质量概念）：
文化惯性 = 文化人口数量×时间
由于中华文明不间断长期积累的，更精确地说是积分出来的<1>，巨大惯性，今日我们才能有机会得以继承之。设想一下，在历史上数个中国内乱期，积弱积病时期，如果有一个人口众多的强大北方民族，中华文明的主体会被冲击成什么样？司马光有可能用汉字写作吗？他像很多人那样，他有很多历史知识，但并不懂历史<2>。汉朝之后，北方游牧少数民族在中原大地来来去去，终因人口太少，时间太短，他们的文化只能被融合、同化。五胡如此，蒙古如此，满清也如此。由汉至唐，中华文明又被大大地扩张，又兴盛了一回，才有可能渡过后来90余年蒙古统治的厄运。
在此特地说明，谈生物性的纯种人没有意义。由于文中“文化惯性”一词的定义由数学积分给出，文化惯性一词的定义有别于一般望文生义的理解（列如理解成惯性思维），此举乃本人之刍议，自视为一贡献；用单元函数的分时段求和的方法去计算文化惯性是较好的第一步近似，见注一及后文。
游 罗 马 城
游罗马城最好的方式我认为是步行。随兴而走，不期而遇一个景点，给自己留下一点惊喜的空间。罗马城并不大，步行完全可以走得来。
我先从Palatine Hill出发，Palatine Hill(宫殿山)，Roman Forum（罗马广场及浴场），Colosseum（斗兽场）都相邻。Palatine山是旧时罗马贵族的居住区。府邸越往上走，代表家族地位越显赫，罗马贵族等级制度鲜明。从山上走下来，就到了罗马广场，有不少浴场，这是贵族消闲娱乐的地方，广场修了不少凯旋门，胜利纪念柱。转了一圈回来，从山坡往下走，就看见斗兽场了。
看到斗兽场，不能不感到罗马帝国当年的气势。在陈列馆里我看到了一座已被大大美化了的Caesar（恺撒）头像，这个其貌不扬的人可是声名远扬。Caesar是西方世界第一个把政治和军事结合得很好的最高统治者，他也很有文才。我把他称为西方世界的第一男人，第二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恐怕是拿破仑了。可不嘛，拿破仑在罗马看到了Caesar的胜利纪念柱，就在巴黎搞了个更大的。Caesar生性风流，拿破仑也是。罗马的贵妇人，包括Caesar高级军官的妻子，都争相上Caesar的床第，不由得让人感叹权力是最好的春药。我深信Caesar的传说深深影响西方上层男性的心理世界。肯尼迪总统如此，克林顿总统则香臭不拘，把个风流事变了味。
由于Caesar，罗马政治制度从共和制彻底改成了帝制。但帝制并不稳固，共和思想的人数众多，Caesar也因此送了命。后来的皇帝不得不讨好罗马居民，斗兽活动是皇帝讨好居民的一个渠道。据记载，罗马皇帝有一次连续90多天大办盛宴，斗兽，6-7万人同时狂欢，如蝗虫般地白吃，吃空了国库，吃穷了皇帝。政治的不稳定，经济的虚弱，导致罗马帝国由盛至衰。
眼前的这个巨大建筑工程真的是需要5-6千万奴隶的人力来供养支持呀！奴隶制度是罗马经济制度的基础，它也深深影响西方后世的文化，心理。试想罗马贵族悠闲地泡着温泉，看到那些满身臭汗的奴隶，他们不能不感到一种优越感。中国文化在骨子里没有这种优越感，因为自中文成为文字文明之后，没有受什么奴隶制的影响。我想，这是古代中华文化心理和古代西方文化心理的最大不同点。
Caesar的个人野心和他的才智战功是相配的。这对于后人，还有同时代的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引无数俊杰人士效仿。Cleopatra（埃及艳后）如果不曾是Caesar的女人，是不会得到如此的声名。Cleopatra并不见得比那些罗马贵妇漂亮，只是那时罗马妇女普遍没有受过教育，Cleopatra却受到过最好的希腊文化教育。所以Cleopatra轻而易举地打败了所有罗马女人，因而被她们嫉恨得要命。也罢，Cleopatra赢得了Caesar但并不包括他的爱情。那个，他们俩在乎吗？
中国也有一位把政治、军事艺术搞到极高境界的人，是唐太宗李世民。拿Caesar和李世民相较，从个人战功来看，李世民大些，拿政治遗产来评，太宗远胜。但两人在后世的声名大小相差晋远。在罗马文化环境中，Caesar把自己的形象搞的非常巨大，比实实在在的东西大太多<3>。现在的广告词还常喜欢借用他的名字，他的名句，这就是西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