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佛洛伊德案件的讨论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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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特约撰稿人：佳木

4月20日，美国明尼阿波利斯市地方法院判决警官德雷克·肖文（Derek Chauvin）在乔治·佛洛伊德（Georg Floyd）案件中犯有杀人罪。另外三名涉案警官将于8月23日受审。本文在此对事件进行回顾，介绍事发后美国社会的反应，并对该案涉及问题进行讨论与思考。

事件回顾

2020年5月25日晚明市Cup Food便利店报警称，佛洛伊德涉嫌使用假钞，被发现后拒绝归还所购物品。4名警察接案后到达现场，以故意使用假钞将其拘捕。执法中，佛被戴上手铐按在地上，白人警察肖文用膝盖跪压在其脖颈部长达9分多钟。佛曾27次说无法呼吸，到其呼吸停止前一直被压在地上。救护车及医院抢救无效后宣布其死亡。46岁的佛洛伊德是出生在北卡的非裔美国人。他年轻时因吸毒、贩毒、抢劫等暴力犯罪多次被捕拘留。2009年，因持械抢劫被判刑5年。2014年他搬到明市开始新生活，在一家餐馆任保镖工作5年。2020年初因染上新冠肺炎失去工作。

美国社会反应

警察跪压执法的录像在网上爆光后，引起轩然大波。全美50个州、数百座城市举行抗议示威活动。一些城市在示威活动中发生了抢劫、破坏和纵火等暴力及流血冲突。多个州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十多个大城市夜晚实施宵禁，上万人被捕。该事件最后演变成     美国近十余年最大的抗议活动。案件发生后，4名警察被解职、调查和起诉。当地的尸检报告得出死者有健康问题和体内有有害物质，引起家属的不满。来自纽约法医独立尸检表明，佛因颈部受压窒息死亡，没有身体健康异常。

佛洛伊德案件引发了一系列问题，值得思考，现讨论如下。

暴力执法

警察如何在执法过程避免过度使用暴力是值得探讨的问题。据报道，2020年，美国有1127人在警察执法中被杀死，约96%的人是死于枪击、催泪弹、人力和警车。在16例案件(1%)中，警察涉及违法被起诉，其中8例有视频证据。死亡者中有121人是交通违法，601人为非暴力违法，80例死者末携带武器。本案中，被手铐锁住的佛洛伊德并无伤害警察的能力，长时间膝压颈部是完全不必要的动作。从尸检结果来看，颈部受压是导致悲剧发生的主要原因。该案件和上述数据显示，警察在执法过程中存在过度使用权力的暴力问题。据统计，2016年警察开枪致死人数在每十万人中，美国为12、澳大利亚为5、英国为2，美国明显高于其他西方国家，但低于俄罗斯、委内瑞拉等非民主国家。引起暴力执法的原因是复杂的。众所周知，美国警察是危险较高的职业。2020年美国有264名警察在执行公务中被杀害，较2019年的135人增加了96%。警察在执法时的紧张状态和判断错误可能导致不必要的伤亡。虽然膝压颈部动作在多个州已被禁止，但在明尼苏达州仍可以被合法使用。陪审团裁决警官肖文犯有二项谋杀罪和一项过失杀人罪。根据明尼苏达州的法律，一级谋杀是指蓄意杀害他人，二级谋杀是临时起意故意杀人，三级谋杀是指无意杀人。因此，警方辩护律师认为肖文是执行公务时过失杀人，而非故意杀人。对警察的指控，控辩双方争议较大。但是，无论何种原因，警察暴力执法造成当事人不幸死亡应当受到谴责和法律追究。

种族歧视

抗议者认为警察在执法中广泛存在种族歧视。本案执法者为白人，被执法的非裔受到残酷的伤害。执法中的种族歧视是复杂的问题。根据NAACP（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Colored People）报告，84%非裔和63%白人认为警察执法中对白人比对非裔更友好。87%非裔和61%白人认为司法系统对非裔不公正。据统计，警察枪击案中，占人口总数的60%白人与13.4%非裔的死亡率分别是41%与22%，非裔死亡率高于其他族群比例。非裔受警察盘问较其他族群高5倍。这显示在美国执法过程中存在种族歧视。然而，另一方面，在非裔较集中的大城市犯罪率高是不可争辨的事实。美国司法部2019年报告，在所有年龄人口中，谋杀、抢劫等严重犯罪案件数量非裔超过白人。严重攻击、入室及财产盗窃案非裔约为白人的一半。造成非裔严重犯罪率高于其他族裔的原因是严重的社会问题，与非裔美国人的贫困和低教育程度密切相关。据统计，2019年非裔美国人贫困率为18.7%，在各族裔中为最高。2017年，非裔大学毕业生占其人口的15.3%，远低于21.3%的全国平均水平。执法中的种族歧视和非裔美国人贫困及低教育水平是美国应当彻底解决的社会问题。

司法制度

在佛案处理过程中，采用公开透明的司法程序，包括对涉案警察的解职、调查、取证和检辩双方律师参与开庭审理。法庭是根据陪审团意见作出裁决，当地行政和执法部门无权干涉案件的审判。据报道，佛洛伊德家属获得2700万美元的赔偿，对肖文的起诉和判刑仍在进行。这与数年前发生在北京的类似“雷洋案件”明显不同。雷洋因“嫖娼”受警方暴力执法身亡。网传雷洋家属获得4000万人民币巨额赔偿金后决定停止起诉警方，以致雷洋案件及相关警察均未公开审理和判决。这显示美国司法系统的独立性和美中司法体制的差异，即对违法警察的刑事追究不因赔偿而中止。

社会分裂与政党态度

佛洛伊德案件另一个特点是引发了席卷全美的BLM（Black Life Matter）运动，即“黑人的命也是命”。该运动受其他族群的支持。运动要求给予黑人平等权力、反对白人至上的种族歧视和抨击警察对黑人的暴力执法。然而，一些城市的BLM运动发展成街头暴力、拆除被称为“种族主义色彩”的公共历史人物塑像、要求给予非裔经济赔偿和取消警察制度、建立“自治社会”等乱象。这种极端的行为并未受到所有人支持，造成美国社会的分裂和动荡。种族歧视虽存在于美国社会，但并非十分严重。因为在升学、招聘和职场上它被明文禁止。身为非裔前美国总统奥巴马和现任副总统哈里斯均为民选的国家领导人。此外，一些美国建国初期的总统及政治领袖也曾经拥有或保留奴隶，如总统华盛顿和杰弗逊。是否也要将他们的塑像从首都清除呢？这种为了扩大运动影响对历史遗留的问题追究是不明智的行为。佛案发生在共和党执政期间，民主共和两党对该案态度是不同的。该案件也发展成为两党斗争和竞选的政治事件。民主党议员及支持者谴责警察为杀人凶手，要求将其绳之以法，为受害者单膝下跪悼念。佛洛伊德家属参加49届总统选举民主党全国大会，并发声“为正义而战”。这无疑在总统大选中为民主党造势和拉选票。川普总统要求对这“可悲事件”进行调查，并向佛洛伊德家属慰问，表示“正义将得到伸张”。但共和党人不支持下跪举动和反对广泛批评警察的言论。佛洛伊德案件作为一个由于警察暴力执法导致当事者死亡的人间悲剧，本应该通过法律程序得到公正的解决。它不应当成为两党斗争和竞选的政治工具。由此看出美国总统大选的弊病，为了竞选可以不择手段。

媒体的作用

佛案发生后，媒体的广泛报道和社交网络相互传播无疑给抗议活动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尽管如此，有关案件的发展和各种观点并未被封杀。这与中国媒体在雷洋案件集体失声有着根本区别。全美大规模示威抗议给媒体客观公正的报道和评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一些媒体对BLM运动出现的打砸抢烧现象的沉默，也有媒体对“国会山动乱”持批评的态度，双方观点成为鲜明的对比。这与媒体担心受到示威者的冲击和其政治立场有关。这一现象显示一些美国媒体的虚伪性和政治倾向性。

警务改革

自佛洛伊德事件发生后，已有30多个州通过了警察监督和改革的法律，包括限制使用武力、改革纪律制度、建立更多的民间监督机制、增加渎职案件透明度和加强培训、教育工作。明尼阿波利斯市议会投票表决终止使用锁候和掐脖法。然而，有些城市也出现削减警察经费、减少警务人员的呼声和行动。警务改革是必要的，但因少数警员违法案件而否定警察维护治安的作用将不利于美国社会的安全。

目前佛洛伊德案件的判决只是初步结果。警察肖文及律师是否提出上诉，其他3位警察是否被判有罪，未来将会给出答案。毫无疑问，佛洛伊德之死将会给美国执法系统带来深刻和巨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