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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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家人，前排中是我的母亲。

图文／六六大顺

对我来说，“母亲”是世界上最美好最亲切的两个字，因为母亲就是爱。有了母亲，生活中的任何难处都无足挂齿。虽然我的母亲离开我们已经26年了，但是她的音容笑貌至今还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母亲无时不在，母亲无处不有，母亲的爱仍然是我生命中力量的源泉。

母亲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无私。她虽然个子很矮，身高只有1米49，但是她的胸怀确比大海还宽，她无私的爱比天还高。她心里装满了家人、亲戚、朋友、邻居、同事，甚至过路人，却从来没有自己。

小时候我家住在北京市东城区的一个小四合院。我家和邻居王大爷、李大爷以及孙大叔家关系都很好。隔壁王大爷家有5个孩子，老大启华和我大哥同龄，最小的启福比我大两岁。我还没有上小学那年，王大妈突然心脏病发作，不幸去世。王大爷一个人拉扯着5个孩子，生活十分艰难。妈妈心地善良，主动帮助王大爷带孩子。当时我们的小屋子很小，但装下我们两家的10个孩子，却一点问题都没有。冬天，妈妈给我们做饭，我们10个孩子就围着火炉取暖。妈妈还给我们养过小白耗子作为我们的娱乐活动。至今我还怀念那个温暖热闹的大家庭。因为孩子多，家里经济境况有时比较紧。妈妈总是把最好的吃喝穿戴让给我们这些孩子。那时候有水果甜点分给妈妈时，她总是说：“妈妈不爱吃，你们吃吧。”可是等我们长大了，日子富裕的时候，妈妈其实什么好吃的东西都爱吃。

我小时候身体很差，经常生病，尤其爱扁兆腺发炎。每次病了，妈妈都倍加关爱我。每当从高烧昏睡中醒来的时候，总看见妈妈守在我身边，不是在做针线活儿，就是在纳鞋底儿。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心里就特别踏实，特别有主心骨，也特别坚强。

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正赶上文化大革命，大哥大姐被发配到东北建设兵团。那时候红卫兵有时候来家里串联，妈妈就给不认识的红卫兵们做饭。我和二哥心疼妈妈上班辛苦又帮助红卫兵。有一天我俩决定给妈妈做晚饭，给她一个惊喜。我们先蒸了一锅大馒头。我家人多，所以锅也大。平时一锅可以蒸10个大馒头。我俩技术不成熟，起子放太多了，蒸了6个巨大的黄馒头。因为还有时间，我们决定再炒个大白菜，想必妈妈一定喜欢。我那时个子很矮，切菜板太高，才切了几刀大白菜，就不小心把左手中指的指甲切下一块儿。当时痛得钻心，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妈妈推门进来了。她看见菜板上的血，好心痛！她一下子抓住我的手，用水冲冲，按压止血，然后急急忙忙带我去家附近的隆福医院求医。为了这指甲，我和妈妈去了好几趟医院换药。换药挺痛的，有时痛的浑身发冷汗，从那时候，我就懂得了十指连心是什么意思。换药的时候，妈妈总是搂着我。有妈妈在，虽然痛，但我特别勇敢坚强，好像天塌下来了都不怕。

14岁那年，我家从东四钱粮胡同搬到朝阳门。有一天放学回家，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妈妈下班回来。原来妈妈因为心肌梗塞住进医院。等待妈妈回家的日子似乎十分漫长。我听说这病很严重，总怕失去我的好妈妈。她看出我心里不安，就安慰我说：“孩子别怕，妈妈不会死的。你还太小，妈妈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可能现在就去见马克思呢？你专心学习吧。” 果真，妈妈在第一次心肌梗塞发作之后，又顽强地拼搏了18年。当我拿到500强的礼来公司聘书之后，妈妈才平安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我小时候热爱学习，是一个非常自觉的孩子。妈妈为此十分自豪。她常常和临居的长辈们夸奖我。妈妈尤其喜欢参加我的家长会。每次老师表扬我学习努力成绩优秀时，她都满心欢喜。这样的良性循环，使我在恢复高考以后，应届考入北京医科大学。妈妈为此打心眼里高兴。

大学毕业后我考上了研究生。有一次在搞卫生时，不小心从二楼摔下来。在掉下来的那一瞬间，我本能地抱住头。当时一个念头就是：“这下子恐怕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摔伤以后，许多同学立刻赶来帮忙。记得那时候我从头到脚每一处都有一只温暖的手托着我。大家把我抬到一块大木板上，很快送我到北医三院住院。我怕妈妈着急，住院的两周不能回家，就骗她说学校事情忙。但是当救护车把我送回家的时候，妈妈万分心疼。那一摔，我身上9处骨折，尤其是腰椎四处受伤，在床上躺了100天。那100天，妈妈天天为我精心做饭调养，端屎倒尿。那时候，妈妈的身体极差，百病缠身，但对我的精心护理，她一天也没耽误过。

1987年我在北医留校工作。因为工作忙，生活不太规律所以得了胃和12指肠溃疡，住了一个月院治病。出院后，我大学同宿舍上铺好友乔佳的母亲来看我。乔佳当时在美国留学深造。我那时为妈妈便血频繁的事担心，就请教乔佳母亲。乔伯母从事生物研究，所以对我妈妈的病情分析的很敏锐。她担心妈妈有肠癌，劝我们快一点去医院检查。第二天一早，我立即拖着没有恢复好的身体，带妈妈去协和医院看专家门诊。肠镜检查后，大夫轻声对我说：“你单独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心里一紧。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妈妈当时己是直肠癌晚期。因为妈妈患有严重心脏病，高血压，大夫决定保守治疗，不作手术。不久，我们安排妈妈住进了一家癌症专科康复医院。

因为妈妈长期便血，血色素很低。大夫第一次给妈妈输血那天，妈妈的反应很不好。补血后，妈妈大量便血，脸色煞白，心律失常，好像挺不过来的样子。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和妈妈在一起，我当时非常紧张。妈妈极其衰弱，但她很吃力、很清醒地对我说：“妈妈今晚怕是熬不住了，万一妈走了，你和哥哥姐姐们要开通一点，帮你爸爸再找一个伴儿，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这个世界里，大概只有我的妈妈，在生命垂危的一刻，心里没有任何恐惧，没有一点点自我，想的却是她的丈夫在她死后的生活。妈妈非常顽强，那晚上，她又一次惊喜地闯过来了。

妈妈查出直肠癌不久。密西根大学一个教授到北医讲学。教研室派我负责教授在北京的讲学以及参加访问事宜。一段接触之后，教授对我印象很好，所以邀请我去密西根大学进修。当时我也不知道妈妈还有多少时间，所以选择留在中国。一年以后，印第安纳大学的一位教授邀请我来印城作访问学者。妈妈说：“孩子你放心去吧，你年轻，你的事业更重要。妈妈支持你去闯事业。家里还有你爸爸和哥哥姐姐，你不用担心。”就这样，我于1989年1月底来到印第安纳。

1992年1月，我的研究生导师给了我一个月的假期。回到国内，和妈妈在一起渡过的最后一个月，让我终身难忘。看着她癌证晚期痛苦艰难的样子，我真希望能够顶替她。临回美国那天，我实在不舍得离开妈妈。因为我知道，这次离别，很可能就是永别。妈妈坐在床上，非常平静地拉着我的手说：“孩子，你放心走吧，妈妈就当你又回北医上学了，周末还会回来。另外你还有任务，你要好好照顾你婆婆。她年纪大了，你对待她，要像对待自己的亲妈一样。”这就是妈妈这辈子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席话。

无私的奉献是我的母亲留给我们下一代最宝贵的财富。母亲就是爱，母亲的爱比海深。妈妈生平简单，但她却是那么伟大和富有。如今我也是为人之母，我要把妈妈的精神传给我的女儿，传给女儿的后代，让母亲的精神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妈妈无时不在，妈妈无处不在，妈妈永远活在女儿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