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师的业余生活——2007-2010中文学校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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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许多同龄人一样，二十年前我成了洋插队的一份子。经历了在美留学、工作、成家和定居的过程，不久老天又赋予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在享受他们成长过程的同时，有个问题会常常困扰着我：如何让他们继承中华的文化和语言？当他们开始牙牙学语时，中文和英文同时展现在他们的语言世界。随着孩子进入当地学校，孩子的中文会逐年减退或消失，加上多数华人孩子对中文学习缺少兴趣，让孩子记住中文语言是个难题。然而，许多华人家长又非常希望孩子懂中文。据说有老一辈华侨有用“皮鞭”来逼迫子女学中文，这有点夸张。但为了给我家两个小顽固一点压力，我以身作则，加入了中文学校义工的行列，没想到会逐步“升迁”至校长。
我所在的印城华夏中文学校创建于1995年，借租一所当地中学的设施，利用每周日下午作为上课时间。除老师外，所有员工都是义务性质。从2007年我接任校长后的四年，学生增加到三百多名。成为印第安纳州最大的中文学校。学生年龄的跨度从三岁到五十多岁不等。对于这样一所成长迅速而资源有限的民办教育机构，从管理和经营上都富有挑战性。好在我的团队非常尽责和给力，让我能在扩展老师和义工队伍上下功夫。其次是向各公益基金筹资金来资助学校。虽然那些日子有过辛苦和付出，但是从中也得到更多的快乐和成就感。
这里有专业背景的中文老师很稀缺，多数是业余师资，他们有各自的工作，或是全职妈妈，或是学生家长，很多老师需要有一个学习和融入的过程。为此，我们有一套评估和奖励的制度，以求提高教学质量。老师也不容易，面对习惯于美式教育的孩子，必须采用灵活的授课方式来不断抓住他们的兴趣。为教好这些双语孩子，并吸引家长的参与，我们常常要进行创新，建立新课程，或组织以学生为主的社区活动。
在美国，中小学校的家长委员会很重要。 我们中文学校的家长会也不例外，不仅监管教学质量，还承担着学生安全和设施维护的工作。在家长义工中，人才比比皆是，许多拥有硕士和博士学位，也有公司高管。但他们都非常热心公益，放弃周日假期来参与学校的各项活动。虽然有人做了很多的事，但是他们的低调和谦卑确实让人钦佩，我们中国所谓的“雷锋”在这里还真是成了现实。当然，也有高调行事者，只要是对孩子和学校有益，所有的义务参与者都会受欢迎。学校应该是个包容和海纳百川的地方。
如同美国的种族，这个学校具有多元化的特色，学生的类型从幼儿到中老年人都有。也有不少当地美国人和来自其他国家的移民。它有二十多个中文班，年龄和语言程度的差异也不小。学前儿童班较活泼，以歌舞形式教学， 中小学生可根据自己的中文程度选择对等的班级，成人班主要是面向想学中文的美国人。学校还设各种文化特色的兴趣班，包括武术太极、书法国画、民族乐器、民族舞蹈、素描美术、围棋班、数学提高班等。中文学校不仅是学习中文的地方，同时也是感受中华文化和传统的场所。学校的大厅如同是个社区活动中心，让等待孩子的家长们有聊天交流的机会。也有不少人随太极教练一起挥拳展臂，利用这几个小时专心练身。
中文学校注重参与社区公共事务来提高华人的影响力。每年中国新年春节文艺晚会，印州500赛车节，中国文化节，全州的国际嘉年华，学校都会邀请学生和家长们去施展才华，提供与中国文化有关的表演节目。中文学校经常联合其他美国中小学，举办中文认字比赛和故事会。印第安纳波利斯是印州的首府，拥有百万人口，本市市长已成为华人社区的主要粉丝之一，对华人的主要活动几乎年年必到。以下是我在学校中的一些花絮。
开学第一天
八月中旬的星期日下午是中文学校的年度开学典礼，作为校长，我的工作三个月前就开始了。从安排老师和课程，到报名注册，各种会议已参加不少。更主要的是盼望有个顺顺当当的开学日。好不容易等到了那一天，我和义工们早早来到中文学校，布置会场，为每位学生准备新课本。不久，人渐渐多起来了。近开幕的时间，不少家长们兴冲冲地带着孩子进入会场，人们相互问候，犹如老友重逢，有些学生交流着暑假回国见闻，等台下人头济济，开学典礼的时间也到了，虽然有“优先致词权”，但是心里并不轻松。讲稿已看了多遍，面对那么多人，紧张在所难免。因头有校长“帽子”，还得注意情绪，以免在言语中稍有疏漏。一通套话加即兴词，诸如欢迎各位家长学生们，并祝各位好好学习啦……接下来才是实质内容，包括介绍各位中文老师，家长会代表 和学校部门主管。最后，仪式在老师领学生进各自的教室中结束。这时崭新的中文课本已在课桌上等待着每位学生。热闹的大厅也渐渐安静下来，这时的我环顾四周，如释重负。那一天晚上，睡得很香甜。
校长听课
每个学期，学校会进行常规的教学评估，由管理教务的家长会代表按排家长听课。作为学校负责人，是必须参与的，而且会接到多于别人的“点将机会”。虽然我平时并不在意这个业余校长头衔，觉得自己是义工，与其他的员工或家长无异，但是不免有人会过于客气而坚持称我“某某校长”。那时，虽心里觉得怪怪，但不好意思再三推词。同样，有些老师会对我去听课，感到额外压力。也许是那顶帽子，虽不起眼，但还会让有些人把你另眼相看。对于评估老师教学质量，我还是坚持客观的原则，如有问题，以鼓励为主，与老师探讨改进的方法。这个听课评估活动也让家长有机会对学校的教学进行直接的监督，所以一般情况下，我是尽量推荐家长代表去听课，这样也能减少某些老师的压力。
校长的值班日
每个学期，为了让学生在安全和有秩序的环境中学习，学校通过家长委员会安排家长值勤日，以增加家长对学校的参与感。记得有一天，一位值班家长带着一位挂满泪痕的小男孩来找我，原因是孩子上课时想妈妈了，在教室里哭闹。老师为了让其他学生能正常上课， 将小孩交给值班家长。值班家长想到我是校长，应该什么都管。这时我成了保姆，小男孩约四，五岁，很可爱。好在我自己是俩孩子的妈妈，哄孩子不在话下，在讲故事和逗笑中，小男孩渐渐安静了下来，然后我问小男孩是否愿意回教室上课，他腼腆地点点头，于是我牵着他胖胖的小手，领他到教室继续上课。到了下午五点，中文学校已结束，学生和家长们都陆陆续续离开学校，作为校长，我还得继续留守。和值班员工做最后一次巡察，包括清扫教室，排桌椅，擦黑板。直到下午六点，我的工作才结束。 这就是校长每周的值班日。
在2011的上半年，因母亲病重，我向学校理事会请辞卸任。并转变成一名业余中文老师，我四年的义务校长终于画上了句号。